季春花知道,她指定是有心事了。
而且是不想跟儿女说的心事。
季春花想尊重婆婆,可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忍不住。
她想起自己才嫁进来的那天,妈搂着她说了好多体贴关心的话,还陪着她一起哭。
从那天起,她才觉得,她又有妈了。
所以哪怕是难过,她也想陪着妈一起难过,一起掉泪儿。
做完热水,季春花打了满满登登的一大桶。
天凉了,这热水也凉的快,她就没兑冷水。
寻思好叫孙巧云多烫烫,烫到身上出些汗再用棉被捂捂才好,这样的话感冒也好得快。
季春花揣着心事,还是没寻思出该咋开口去问。
失神提起木桶时差点没注意栽歪一跤。
须臾,门口横亘出一只黝黑的大手,迅速扶她一把,季春花还没来及看,就听见段虎蛮横地骂:“你他娘的一天天眼珠子长脑瓜顶了?”
“走道又不看脚下。”
他耷拉眼皮一瞅,顿时横眉立目,“做啥?大黑晌的要锻炼身体?”
“今儿搁地里一天还没锻炼够?”
“不是。”季春花也不急,好脾气的笑笑,语气软乎乎的回:“是妈有点着凉了,我给她烧的热水,给她烫烫脚。”
段虎短暂沉默。
看她站稳了,便霸道抢过木桶。
他转身先往外走,哑着嗓子说:“烫了也没用,吃药也没用。”
“她那是心病。”
“... ...心病?”季春花眨眨眼,思索片刻。
随后恍然瞪大眼,急道:“对,对!我就是觉得妈心里指定是有事儿... ...”
说完却又不忍疑惑:“可是她咳嗽总是因为着凉了吧,这跟有心事还有关系嘛?”
“着凉了就得捂着点,吃些药,先把身体整好才行呀。”
段虎啧一声,搓搓脑瓜,仰头呼出团雾气看向天际。
银白透亮的月光映在他漆黑的瞳孔,却化作晦暗。
再开口时,他嗓音愈发嘶重,却还透着悍匪一般的粗犷,“你没听过说书的?”
“我小的时候就听过,真有人因为伤心哭死的。”
“伤心,伤、心么。”
“心疼得慌,身上哪哪儿都好不了。”
“不是头疼就是脑热... ...反正啥病都能有。”
季春花听得心里难受得要命,拧着劲儿似的。
她有些急切,胖乎乎的小手儿拽住段虎的褂子,湿着眼说:“那也得先把身子照顾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