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丽跟季大强闻此齐刷刷地顿住,都顾不上擦脸上身上的水,便蓦地掀开眼皮朝门口看去——
却未想站在门口拎着泔水桶、双目赤红浑身发抖的人,赫然是那个窝囊又胆小的季春花!
“... ...你疯了,你找死!”季大强脸色黑沉,泛着青。
手脚哆嗦着就要下炕。
季春花一咬牙,直接将泔水桶使劲朝炕上扔了过去,“咚”地一声砸中炕沿,她带着哭腔贼大声地骂:“我看你们才应该让阎王收走!”
“让阎王把你们收走,全都放油锅里炸了,炸完再钉在烧红了的铁床上... ...”
她终是落下滚烫的泪,肉乎乎的小手攥握成拳,似乎要用尽所有的力量想出世界上最恶毒、最可怕的话咒回去。
为了她心里的不值、不甘,也为上辈子救了她的恩人。
季春花喘不上气儿似地抽抽两下,马上又接着喊:“再,再把你们的舌头拔了,眼睛挖了,叫你们永生永世都不能超生!”
“... ...姐... ...”季琴打死都没想到,季春花会成那个发火发狂的人。
这实在超出了她的预料。
她脑瓜发懵,也是一片空白,只得试探着去拉季春花。
季春花被她碰到,丰腴的身子隐约一僵。
她理智稍微回笼,想到要留个余地,不能逼得季琴怀疑她,狗急跳墙。
于是抹了把脸儿,扒拉开季琴,呜咽道:“琴琴,你别管。”
说完,她就冲上前,对着季大强跟许丽挺胸直背地质问,“我咋就浪费粮食了?”
“我打从记事起,就没有晚起过的时候,就没有闲下来的时候儿!洗衣做饭买菜,还是上山挖野菜,我哪样没做?”
“还有饭... ...我从来吃的都是你们的剩饭,十回能有一回赶上新做的就算阿弥陀佛!”
季春花泪水流个不停,声音却越来越大,到了后头嗓子都喊哑了,
她死死咬住牙关道:“你凭啥要诅咒我爷们儿,诅咒我婆婆,季大强... ...你就这么恨我吗?”
“你就这么不希望我过的好,是吗?”
“凭啥!你告诉我这是凭啥!我季春花到底有哪里对不起你,到底是哪儿做的不对了!!”
季春花几乎咆哮着嚷出来,嚷完还觉不够,抄起地上的泔水桶高高举起双臂,像疯子似地又扔到炕上——
“你看老子抽不死你!!”季大强终于怒火攻心,陡然窜起一股蛮力,“腾”地一下跃身而起。
他顺手拎起泔水桶就要砍回去,怎想眼前一花,紧接着就被一只大脚正正踹中胸口!
“... ...”季大强连喊都没喊出声,咣叽一下仰面栽歪到炕上。
季春花颤颤巍巍地仰起烧红的脸蛋儿,却只瞧见段虎暴戾刚硬的侧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