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四十七章 羽衣故事(终幕)

“是啊,还真快。”白王轻轻叹了口气,“死亡之感何其新奇,但绝无美感。重临之后,此世于我而言只剩惊诧,世上空有人类——这如此孱弱的族类,在我馈赠他们时都未曾想到,他们居然能有今日的成就。”

“弱小胜过强大在历史上并不稀奇,早在黑王死去的那一刻,整个龙类的结局就已经被注定了。”路鸣泽的目光越过白王,默默注视着舞台上的路明非。

“诧异之感仅是一时,世上无论是人类或是龙类,于我而言都没什么两样。而令我最感惊喜之事——即无论卑鄙或天真,人类居然都远胜龙类。”

白王的声音满是沉醉,她挥舞双手,仿佛歌剧中的戏子,“以及他们的想象。”

“这话由精神领域的神说出来不太好吧?”

“我不是神,”白王缓缓摇头,“精神之界中没有神只一说,万事归无,万物皆一,我亦在其中。”

路鸣泽有些沉默,这发言实在有些超越龙类范畴了。

“先前便说过,我已超脱。”白王轻轻摇头,“凡人的精神确实脆弱,我也从不掩饰对他们愚昧行径的嘲笑。但凡人的想象却何其瑰丽,令人费解。”

她舒展身体,朝着剧场的方向走去,边走边舞边谈,那吟唱声以歌剧的形式出现,居然让人沉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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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类——何其伟物,本应行宏伟之事——对此世垂手之物却视作禁脔,如秃鹰争夺腐肉。但,所谓领土抑或财富皆为虚无,只此一点,龙便愚昧如人。”

“关于你说的这些,无论是贪婪也好、好战也好,或者是其他的什么劣性,人类都很好的继承了龙类吧。”路鸣泽微微皱眉。

“人类的战争,和龙类的战争之间别无二致,从这里来看这些生物没有任何进步。但不同的是,他们的目光并不只在此世。” 武道凌天秦初白羽

白王缓缓转身,她看向路鸣泽,同时伸手用食指轻点额头。

“区别就在这里。”

她轻声笑了一下,接着开口,“纵然孱弱,但人所注目之地却有险要之处,高山、深海,极旱或极寒之处,这些龙类不屑一顾的地方,他们却要付出性命才能进行毫无意义的所谓‘征服’。

“我曾认为这些征服毫无意义,直到人类征服了那些险地,转而将目光投向星海——那是无垠无际之处,就连龙类都不曾将目光投向的黑暗所在,但他们居然可以。”

——“与从不仰望黑夜的龙类不同,人类居然能够向星海注目,我很欣赏这份想象。”

“……”路鸣泽沉默了一会儿。

“这就是你的想法吗?”

“一些。”

白王在面纱之下的声音流露出笑意,“末日即将亲临,无物可抗,到那时我会将它讲给整个世界。你曾经花费极多代价将白王杀死,但今时不同往日,我已非‘白王’。”

“不用扯那么多弯弯绕绕的。我会把你重新杀死,而且是挫骨扬灰,一如当年你死在冰海上。”路鸣泽的声音阴沉,“两次。”

“是吗?”白王伸手向路鸣泽展示着她身后的舞台,语气中满是让人绝望的平静,“单凭你独自一人?”

舞台之上,路明非碌碌无能的寻找着,他推开一扇又一扇的门,一边寻找一边喃喃自语,但始终无法找到绘梨衣。

“上一个轮回中的主角,对白王亮出刀刃之人,行于冰原、其刃落于冰海,拜他所赐,白王曾经死过一次——当之无愧的主角。”

白王笑了起来,随着她如冰般冷冽的笑声,剧场上的路明非也抬头来,脸上却满是惶然的表情。

他并不能听到白王的笑声,他只是在寻找的途中突然感到无尽的惊惶和恐惧,他弄丢了一样重要的东西,或许还不止于此。

“可惜。”

白王收敛了笑意,她的语气庄严而肃穆,一如当年的黑王在冰原之上宣布对白王的审判。

“他来不及参与下一场演出了。”

黑色的皇帝以千万年的时光来断她的罪,那业火在冰原上燃起,直刺入她的灵魂,但现在,她以同样的肃穆为这个人断罪。

千万年的肃穆,足以压垮数百数千个文明的脊梁,但这份肃穆并未真的使文明苍白,而是单独落在了一个人的身上。

“在找到上杉绘梨衣之前,这场演出是不会休止的——那么他也就不会醒来。”

路鸣泽默不作声,但白王已经在深深的鞠躬,她的目的已经达成,完美的舞台和完美的谢幕,在悄无声息间她便解决掉了男主角和女主角。

从没有哪个英雄故事在失去了主角之后还能顺利通向大团圆的美好结局。但事实上她所追求的是——

一个更‘完美’的世界。

“谢幕完了?”路鸣泽深深叹了口气,他站了起来,伸手抚平西装上的褶皱,“谢幕完了就赶紧滚。你在这我还嫌烦呢。”

“你想从这个幻境中把他救出来?”白王缓缓摇头,“你做不到的,你的梦境无法侵入我所构筑的舞台。”

“也许吧。”路鸣泽轻笑了一声,“但是如果你觉得这样就能万事大吉,那还真是挺有趣的——我个人喜欢做两手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