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亡命

绝望的情绪在空气中蔓延开来,阿列特的意识在此刻快要真正意义上的崩溃,那不是害怕,那是绝望浇灌出的疯狂,从一株小小柔弱的嫩芽变得无比繁茂,他一度以为自己是不会再哭泣的,但他的泪水竟然从眼角无声地落下。

远处地树林突然发狂般地跳起舞来,不过几秒钟一架浑身缠绕着银色泛光的战甲就来到了他们的面前。冲击力使得阿列特向后退了几步,泥水溅在脸上,顺着额头流下,流进眼角。

在他们停下的这十几秒钟里,帝国海军的蜂群捕捉到了他们的行迹,呼叫了能够最快到达的单位到来,后续的搜索小队得知后也正在陆陆续续赶来。

那是太金战甲,阿列特曾经就是穿着它在一号基地上战斗,他下意识地摸索着后腰攥紧了那柄长刀的刀柄,意识到如今的位置已经互换了,这莫过于是最大的笑话吧?这些战甲曾经是海军战士们一起守卫帝国安宁的亲密战友,如今却成为了野心家手里铲除异己的工具。

他忽然意识到了,自己从来就不应该有什么心理包袱,他来到这里不是为了搞破坏或者自私地想要还自己一个和平的生活,帝国的安宁从来都和每个人息息相关。

他是来保护这个国家的,这是他的信念,并没有任何冲突。它需要杀出重围,即使挡在自己面前的是这架可怕的战争机器。他已经找到了很多关于共进会的关键线索,这些人的背后不远处就是这个组织的核心所在,只要那些人死了,这一切都会停下来。他现在如果举手投降,说自己其实是五皇子阿列特,这些被蒙在鼓里的基层海军大概率不会干掉自己,自己会被带回去然后关进皇宫的监牢等待发落。

可身后的三人怎么办?那样的话他的坚持与目的不就是一个笑话了么?那靠坐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女子以及站着眼神疲惫而锐利决绝的两人,她们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一群忠心耿耿保护皇姐和自己的姑娘自己能够漠视放弃,不敢想象自己未来在面对任何需要出卖自己重要的人的事情时自己会怎么做,阿列特害怕地发抖。

有些事情是不能做的,那是一扇门,一扇地狱之门,与魔鬼交易的次数只有零和无数次。

他的手指缓缓分开又合拢,手指轻轻前移。

他催生着心中那条黑色的河流,在云雾之中有着那方如同水库的空间,他拼命地敲打着库门,想要打开泄洪的闸口,他深深地吸气,喉咙发出低沉的咆哮。

心中之人换了模样,彷佛有个沉睡的他睁开了紧闭的双眼。他忽然明悟了一些什么,那不是另一个他从死亡之海中走出夺舍了现在的他,艺术家给他的解释并不完全准确,那更像是他从记忆里想起了什么,从他细胞的每一个细胞核基质到流淌在血液里奔流不息的鲜红之血,或许它天生本不应该是红色,而应该是那条深不见底的黑色河流,从时间的某个节点带回了曾经或者也是未来的那个它的记忆。

这个黑衣人就是他自己,他无比确信,他没有见过黑衣男子的面容,但这个坐在帝国皇座上的男子彷佛本应如此......庄严、古老、深邃,凝视着古老黑日下的河流大地,迈出了人类从未多看过一眼的步伐,穿越那条河流。

黑衣皇帝突然转过头,发出的声音如同自天上敲响的巨钟:“我们有着更重要的事情要完成,这里不该是你的坟墓,杀了他!”

小主,

黑色的河流似乎听从了皇帝的命令,从黑衣男子脚下卷起,越过了残破的河堤,在平地之上淹没了自己,他的意志这次能够清晰无比的体会到那股死亡的气息,再也无法在河面上抓着那只手挣扎,渐渐沉没在黑色河流里。

可他的意志窒息之时,那股力量彷佛跨越时间加诸于这摇摇欲坠的肉体之上。

他的喉咙发出愤怒的咆哮,那吼叫声震慑了四周蜷缩在树洞中的飞禽走兽,不顾蒙蒙亮的天空还在下着大雨,一哄而散四处奔逃,彷佛是要逃离生命的死敌。他的手脚心智冲破了对那具战甲的恐惧,以超越了改造人黑影军团的速度撞上了那具战甲。

太金战甲的目光爆闪,瞬间做出了相对应的反应,以难以想象的速度顺势拔出超高功率的集束光刀斩向阿列特。任何现存的单兵载具与武器都是无法与太金造物抗衡的,撞上去的结果只会是如同泡沫般碎裂,毕竟这种可怕的异类金属连锻造都需要借助黑洞的伟力。

阿列特的身躯被切开,失去了一条手臂和三分之一前胸的身体仍然撞了上去,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

太金战甲被短暂地触碰了,但是强作用力下的太金仍旧是那么的坚不可摧,将一切敢于向它挑战的事物击碎幻想,阿列特的身体如同被撕扯开的破旧麻袋般倒飞而出,摔在了御名的身边泥水中,泥水顺着嘴角冲进了口腔,呛得让人难受。无形的死亡气息在空气中缠绕,像是一条条的蛇在空中起舞,太金战甲没有再有后续的动作,就像是定格动画里的人物,僵在了原地,保持着挥砍的动作,集束光刀的暴烈射流将地面的水流烧的通红。

“咳......咳!”阿列特艰难地爬起,完全不在乎身体的巨大伤口。

他的断肢正在不可思议地重生,就像是被施加了神话史诗中的魔法,每一个新生的细胞都在发出嘶鸣,庆祝自己的新生。这绝对不是正常伤口愈合的样子,即使是帝国医学上被誉为新时代璀璨明珠的肢体再生技术都比这慢得多,那硕大的伤口被疯狂进行指数级分裂的细胞塞满,比之癌细胞还要可怕,就像是古代神话中不可名状的混沌。但这显然不是毫无代价的,不止是他,连周围之人都能看出来,他的手在干枯,头发变得苍老花白,生命在岁月中留下的痕迹在这一刻蜂拥而至,他的视线在不断地模糊着,但他仍能清晰地感知到这个世界的每一处景象,他承受着难以想象的痛苦,走到了那具战甲身边,看着紧随而至已经到来的增援部队,暴力地拔出了战甲另一侧的第二柄集束光刀。

他的意识已经模糊了,可他现在无论有多么难受和痛苦都只看着那两具来增援的扞卫者战甲,肃杀之意已弥漫在林间的每一个角落。杀了他们就能离开了,那具太金战甲足够保护他们免受除了大型空天武器载具之外的任何威胁,他知道黑影们的资料库里或多或少研究过这东西,但这具超级兵器也同样不需要太多的专业技能。

可能是因为大量失血和神智疯狂,其实他没有思考过一个问题,为什么一具太金战甲会独自先一步出现在这里,蜂群为何又能反常识地精准定位他们,这些都是不合理的地方,而直到现在都还没有空中载具来到,这更加的奇怪,不过他现在显然没那功夫去想这些了。

一具扞卫者战甲看着极速靠近的敌人,抬起了手中的短截式霰弹直接开火,同时左手的小臂压缩式盾牌弹出,想要盾击这个企图近身的敌人。扞卫者战甲能使用的部队也是身经百战者,他们不知道那具太金战甲怎么了,敌人又是如何击败它的,但他们确信敌人意图拉近距离必定不是平白无故,而扞卫者的近身格斗远不及太金铸成的战争机器,所以无论如何都要阻止与敌人贴身作战,在敌人舒适的范围战斗从来都是极其愚蠢的行为。

扞卫者内的海军战士想法很好,但那柄藏匿在身后的集束光刀骤然弹出,专为有巨量能源的太金战甲配备的超高功率集束光刀瞬间便撕裂了合金盾牌,霰弹枪的锐化破甲钢珠也同时击中了刚刚愈合了大部分的身体,新鲜白嫩的血肉和鲜血在空气中爆开,这一次迅捷的开火几乎摧毁了他身体所愈合的全部成果,但可怕得分裂还在继续,身体组织不知从何处汲取了如此多的养分物质,下一秒那些断口破损处就又呈现出规整的鲜红色,大量的组织液分泌堵上洞孔。接着没了盾牌防御并失去了一只小臂的扞卫者被接触了,不过一瞬间就停止了活动,如同那具太金战甲一样变成了保持着怪异姿势的雕塑。

另一具扞卫者举枪早已瞄准,却无法直接开火,因为敌人与战友紧密接触,开火不一定能杀伤敌人却绝对可能误伤同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