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的铜镜清晰可见人影,紫竹瞥一眼镜子,镜中人眼神空洞,不知在想什么,她一下一下将手中如云的发丝梳透,也没想到怎么安慰姑娘,因为不知道从哪儿说起。
姑爷总是做些叫自家姑娘没脸的事来,前几日一出,今日早上一出,晚上又一出,她一个最没心思的人都替姑娘委屈的慌。
且说今晚,明明是太太一定要姑爷留在姑娘的房中,可是她刚才又瞧见姑爷出了蘅缇院,不用想,也知道是去了哪里。
她们姑娘的日子,还不如府里孀居的炎大奶奶舒心,有姑爷还不如没……
呸呸,思觉自个在咒主子姑娘守寡,紫竹心里暗暗道饶一声。
不过,她终是想岔了,薛扶泠还真不是为了齐行度和顾轻虞的事情惆怅,而是明日那些来送一年田地和铺子出息的难缠的掌柜们。
年年都要断些银钱官司,今年也不例外。
她自己陪嫁庄子上的还好说,可齐行度名下的产业那真是一言难尽,去年来交差的掌柜们个个都来哭穷,说是地里遭了灾,佃户们欠的款,东一榔头,西一榔头的,只没个准数儿,个个都是老油儿。
当时她也是第一年从婆母手中接过的摊子,不排除那些管事们得了信儿欺负她一个新上任的管事奶奶,接触到这些难缠的管事,整整纠缠了两日,还是婆母最后出面抹平的,她心里只发愁今年的收入与支出不能平账,到时又该如何向婆母交代。
又思及齐行度墨州立了功绩回来的,圣人念在齐老将军往日功绩,蒙阴子弟,又新赐了两处田庄给齐行度做奖励,这两个新庄子更是需要事无巨细的从头捋一遍……
多思无用,薛扶泠轻叹口气,准备睡觉。
紫竹扶着主子往床边走,见她果然长吁短叹起来,显然是为姑爷今夜之事伤神,心下更气,突然冲过去将拔步床上的那床湘色被子抱开,恶狠狠地随手扔在床边的四方凳上。
薛扶泠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顿住,疑惑几个呼吸后,终于想到紫竹为何这般,又无奈淡笑着宽慰她:“以前又不是没有过,也没什么要紧。好了,我的紫竹姑娘,你何时见过我上赶着去贴别人冷脸啊?
别对他人抱太多期望,也别对自己太过强求。这样,不管得失与否,既不会太高兴,也不至于太失望,人一旦将自己困顿在得失里,反而容易失了最珍贵的本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