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就让雪雁把桌上的笔墨拿过来,磨墨挥笔,一会儿就写好了四首诗。然后把琴谱翻出来,把《猗兰》和《思贤》两首曲子结合起来,和自己写的诗搭配好。接着就写信,准备给宝钗寄过去。又叫雪雁从箱子里把自己的短琴拿出来,调好弦,练习指法。黛玉本来就很聪明,又在南方学过一段时间,虽然手生,但一点就通。弹了一会儿,夜已经很深了,就叫紫鹃来收拾睡觉,就到这里吧。
宝玉这天一觉醒来,洗漱完毕,正带着焙茗往书房走呢,突然墨雨乐颠颠地跑过来,一头高兴地说:“二爷,今天你运气好,太爷不在书房,不用上课啦!”宝玉一愣,问:“真的假的?”墨雨指指那边:“二爷不信看,三爷和兰哥都回来了。”宝玉一看,果不其然,贾环和贾兰俩人笑哈哈地回来了,一见宝玉,赶紧站住。
宝玉好奇地问:“你们俩怎么回来了?”贾环说:“太爷今天有事儿,放我们一天假,明天再上课。”宝玉听罢,去给贾母和贾政说了,又回到怡红院。袭人一见他,奇怪地问:“怎么又回来了?”宝玉把事情说了。
他刚坐下没一会儿,又要往外走,袭人忙问:“又去哪儿啊,这么急?放了假,也该休息一下。”宝玉低头说:“我知道,但好容易休一天,总得出去走走,你就体谅体谅我吧。”袭人被他逗笑了:“随你便吧。”
正说着,饭来了,宝玉只好先吃饭。他三下五除二吃完,漱了口,一溜烟跑去找黛玉。到了门口,见雪雁在晾衣服,宝玉问:“姑娘吃饭了吗?”雪雁说:“早上喝了一点粥,现在不想吃,正犯困呢。二爷你先走走,回头再来。”
宝玉没办法,只好回来。他无处可去,突然想起好几天没见惜春了,就走到蓼轩去。到了窗下,静悄悄的没声音,宝玉以为惜春在午睡,不想打扰。正要走,屋里突然有响动,宝玉站住细听,半晌,又是“拍”的一声。宝玉还没听出来是什么,就听见有人说:“你这里下一个子儿,那边你怎么不应?”宝玉这才知道他们在下棋。但听不出是谁的声音。只听惜春说:“怕什么?你吃我,我应你;你再吃,我再应,我还多一着呢,不怕。”另一个说:“我要这么吃你呢?”惜春笑着说:“哎呀,我没想到这一手反扑,看我的。”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宝玉听出是妙玉的声音,悄悄掀开帘子进去,果然是妙玉和惜春在下棋。宝玉不敢打扰,站在旁边看。妙玉低头问惜春:“这个角落不要了?”惜春说:“要的,你那边都是死子,我不怕。”妙玉微微一笑,一接一吃,把惜春的角落都吃了,笑着说:“这叫‘倒脱靴势’。”
惜春还没来得及开口,宝玉就在旁边忍不住笑了出来,那笑声把俩人都吓了一跳。惜春说:“你这是搞什么鬼?进来也不吭声,突然吓人一跳!你到底什么时候进来的?”宝玉说:“我早就进来了,就看着你们俩在那儿争那个角落。”一边说着,一边跟妙玉打了个招呼,一边又笑着问:“妙公平时不是老待在禅房里吗,今天怎么有兴趣出来溜达溜达?”妙玉听了,脸突然红了,也没说话,低着头只管看棋。
宝玉觉得自己太冒失了,赶紧陪着笑说:“出家人毕竟跟我们这些在家里的俗人不一样。首先,心就静得多。心静了就有灵感,有灵感就聪明。”宝玉还没说完,妙玉悄悄抬了抬眼,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脸上的红晕越来越明显。宝玉见她没理自己,只好尴尬地坐到旁边去。
惜春还想再玩一会儿,妙玉半天才有声:“那就再玩玩吧。”说完她站起身来整整衣服,又坐回去,然后傻傻地盯着宝玉问:“你刚从哪儿来啊?”宝玉正愁找不到机会,心想这回可算能解释清楚了,但突然又想:“妙玉是不是话里有话?”他脸一下红了,竟然回答不上来。妙玉轻轻一笑,转头又和惜春聊天。惜春也笑着说:“二哥,这问题有什么难的?你没听过人家常说‘从哪儿来就从哪儿来’嘛。你至于脸红成这样,就像见到生人似的。”
妙玉听了这话,心里一动,脸上也热了起来,估计也红了,还有点尴尬。她站起来说:“我在这儿待得太久了,得回庵里去了。”惜春了解妙玉的性格,没多留,只送到门口。妙玉笑着说:“好久没来了,这里弯弯绕绕的,回去的路都要迷路了。”宝玉说:“那我得给你指个路,怎么样?”妙玉回答:“不敢劳烦,二爷您请先行。”
他俩跟惜春一告别,就离开了蓼风轩,绕来绕去地走到了潇湘馆。突然,耳边响起了叮叮咚咚的琴声。妙玉好奇地问:“这琴声是从哪儿来的?”宝玉就回:“肯定是林妹妹在那儿弹琴呢。”妙玉有点惊讶:“原来她也会弹琴啊?怎么以前没听人说过?”宝玉就把林妹妹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了一遍,然后提议:“咱们去她那儿看看吧。”妙玉却说了句:“自古以来都是听琴,没听说过看人弹琴的。”宝玉一听,笑了:“我早就说过我是个俗人嘛。”说完,两人就坐在潇湘馆外的山子石上,静静地听着琴声,感觉那音调真是又清又动人。只听见有人低声吟唱着:
风萧萧兮秋气深,美人千里兮独沉吟。
望故乡兮何处?倚栏杆兮涕沾襟。
休息了一会儿,突然又听见念道:
山迢迢兮水长,照轩窗兮明月光。
耿耿不寐兮银河渺茫,罗衫怯怯兮风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