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王熙凤施巧计借剑害人,尤二姐心灰意冷吞金自杀

凤姐那股急劲,简直比贾琏还猛十倍,一个劲儿地嘟囔:“咱俩命中没儿子,好不容易来了一个,却碰上这么个不顶用的大夫。”她跑到天地面前烧香磕头,真心实意地祷告:“我宁愿自己生病,只求尤氏妹子身体倍儿棒,再怀上个男孩,我愿意吃素念佛。”贾琏他们一见这场景,没有一个不竖大拇指的。贾琏和秋桐在一块儿的时候,凤姐忙前忙后地照顾二姐,又是炖汤又是送水的,还派人出去算命打卦。结果算命的回来一通神神道道地说:“是个属兔的阴人冲犯了。”大家一算,只有秋桐是属兔的,就说是她冲的。

秋桐一看贾琏为了二姐忙得团团转,心里早就不是滋味了。现在又听说是因为自己冲犯了,凤姐还劝她:“你先避避风头,过几天再回来。”秋桐气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地骂:“那些饿不死的家伙,胡说八道!我和他们井水不犯河水,怎么就冲了?那个‘爱八哥儿’,外面谁没见过,一来就冲了。我还得问问呢,孩子到底是谁的?他们不过是糊弄我们那个耳根子软的爷,就算有孩子,也不知道是姓张还是姓李。奶奶稀罕那个野种,我可看不上!谁不会生?一年半载生一个,还保证纯种呢。”大家想笑又不敢笑。正好邢夫人过来请安,秋桐就向邢夫人哭诉:“二爷二奶奶要赶我走,我都没地方去了,太太您可得开恩啊。”邢夫人一听,立刻把凤姐批评了一顿,又骂贾琏:“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不管怎样,人家是老爷给的。为了个外来的就赶她,连老子都不要了。”说完气呼呼地走了,秋桐更得意了,直接站在窗户底下大骂起来。尤二姐听了,心里更加烦闷。

晚上,贾琏在秋桐的屋里睡下了,凤姐已经睡啦,平儿就跑去找尤二姐聊聊天,安慰安慰她。尤二姐一边哭一边说,平儿听着,安慰了几句,看看时间已经很晚了,就回去睡了。尤二姐心里想:“病得这么严重,吃不好,还老受气,看来好不了了。胎儿也掉了,没什么好担心的,何必再受这份罪呢?死了算了,一了百了。老听说金子能毒死人的,这方法比上吊抹脖子干净多了。”想通了,她就硬撑着起来,打开箱子,找出块金子,也不知道多重。

哭了一会儿,看看外面快五更了,她就一咬牙,把金子吞下去了,费了好大劲才咽下去。然后赶紧把衣服首饰穿戴整齐,上床躺下。那时候,没人知道,也没鬼察觉。

第二天早上,丫鬟们看她没叫人,都自己忙活着梳洗,凤姐和秋桐都上去了。平儿看不下去了,批评那些丫鬟:“你们就适合被人骂被人使唤,对一个病人也不知道心疼。你们就算心好,也该表现一下,别太过分了,‘墙倒众人推’嘛。”丫鬟们一听,赶紧推门进去一看,尤二姐穿戴整齐地死在床上,这下可吓坏了,连忙喊叫起来。

小主,

平儿一进门,眼泪就止不住地往下掉。大伙儿虽然平时挺怕凤姐的,但想想二姐儿那温柔和气的样子,现在说没就没了,哪个心里不难受,不偷偷掉眼泪?只是谁都不敢让凤姐看到。这消息一下就传遍了整个贾府。贾琏冲进来,抱着尸体哭得死去活来。凤姐也装模作样地哭起来:“你个狠心的妹妹啊!怎么就扔下我走了呢?我的一片心都白费了!”尤氏、贾蓉他们也过来哭了一通,然后好说歹说才让贾琏平静下来。贾琏就去跟王夫人说,想要用梨香院停放二姐儿遗体五天,然后再挪到铁槛寺去。王夫人同意了。贾琏赶紧让人去梨香院准备,把二姐儿的遗体抬上去,用被子盖好,八个男仆和八个女仆围着,往梨香院抬。那边已经请好了算命先生,选了明天寅时入殓,说是五天内不能出殡,得到第七天才行。贾琏说:“那就第七天吧,因为家叔家兄都不在家,小丧不敢拖太久。”算命先生答应了,写好了殃榜就走了。宝玉一早就过来,陪着哭了一场。家里的亲戚也都来了。贾琏忙不迭地去找凤姐,要钱来办丧事。

凤姐儿一见那阵仗,就装病躲在家里,跟老太太说:“太太说了,我病得厉害,得忌讳三房,不能去,所以我就没出门戴孝。”她还跑到大观园,绕过大大小小的山头,溜到北边墙根底下,偷听了几句,回来又跟贾母学说了一遍。老太太一听就翻了个白眼:“她那是胡说八道!哪家孩子死了不烧掉?还搞什么丧礼破土的!就算是二房的人,夫妻一场,意思意思,停个五七天,随便找个地方烧了或者埋了就算了。”凤姐儿一听,笑眯眯地说:“就是就是,可我又不敢劝她。”

正聊着呢,丫鬟跑来说:“二爷在家等着呢,奶奶,要拿银子。”凤姐儿没办法,只得过去问:“要多少银子啊?最近家里紧巴巴的,你不知道吗?咱们每月的月例都紧张得要死。昨天我把两个金项圈都当了,才换来三百两,还剩二十几两,你要就拿去。”说完,就让平儿把银子拿出来,递给贾琏,借故贾母还找她有事,就走了。贾琏气得说不出话来,只好去翻尤氏的箱子,想找点自己的私房钱。箱子一开,啥都没有,就几个破簪子、烂花,还有几件半新不旧的衣裳,都是尤二姐平时穿的。他心里那个难受啊,想着尤二姐死得不清不楚,又不敢说什么,只好自己包了个包袱,把东西都装进去,也不让下人帮忙,自己一个人去烧了。

平儿这边心疼得不行,那边又忍俊不禁,赶紧偷偷把那一包二百两的碎银子塞给贾琏,嘴上还说着:“你少说两句吧。想哭,外面有的是地方哭去,跑这儿来添堵啊。”贾琏一听,点头称是,接过银子,还递给平儿一条手巾,说:“这可是她平时系的,你好好替我收着,留个纪念。”平儿没办法,只能接过来自己收好。贾琏揣好银子,让人赶紧买木板回来,连夜赶工做棺材,一边安排下人守灵。晚上他自己也不进屋,就守在外面。守了七天,心里一直想着二姐的旧情,虽然不敢大张旗鼓,但终究还是请了和尚道士来超度亡魂。就在这时候,贾母突然来了。不知道有什么事,咱们下回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