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忆尤深的是一次我和姑妈吵架，我气得离家出走，外面下着雨，我身上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短衫，手里拿着手机，身无分文，我只记得那是初春，外面气温很低，我一个人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只看得到远处的红绿灯，我不知道哪里可以躲雨，我全身都在发抖。”

徐明看着艾草摇摇头，似乎是很不愿回忆起当时的画面，两人面对面坐在地上，艾草的状态明显好了很多，徐明点头示意她继续说。

“我的腿被冻得僵硬，强撑着来到一个马路边的废弃停车场，周围车很少，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走到这里，我当时只想找一个躲雨的地方，就鬼使神差翻了进去。”

“然后呢。”

“停车场里没几辆车，但是围墙角落有一堆杂物，应该说那是垃圾场更合适，我在垃圾场那边找到了一棵老榕树，我走到树下，那里有个树洞，刚好可以躲雨。”

“所以你就躲了进去？”

“嗯。”

艾草语气变得急促起来：

“徐明你知道我当时有多绝望吗，我蜷缩在小又黑的树洞里面，拼命往双手双脚哈气，当时我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是凌晨一点半，周围气温低得吓人，我当时好害怕被冻死在树洞里。”

“你姑妈没有打电话给你？”

“她没有打，一个电话都没有打。”

艾草抽泣了一会，语气断断续续的：

“最后还是……还是我给她打了电话，我还记得那时的场景，我躲在树洞里拼命蜷缩着身子，树洞里进了水，我的脚和鞋子泡在又湿又冷的废水里，周围淅淅沥沥的雨声把我包围，我撑到了凌晨三点，实在撑不住了，很平静地拨通了她的电话，在听到她的声音的一瞬间，我哭了出来，而她只是问我现在在哪里，我看着头顶的那台废弃的电视机，当时就哭了出来。”

艾草揉了揉眼睛，尽量维持着平缓的声调讲述道：

“我跟她说，你不要问我在哪里，也不要来找我，反正我是寄养在你家里的一条宠物，死在外面也是我活该，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

“最后我还是一个人走了回去，我本以为她会给我留门，但是并没有，我敲老半天门她才拉着一张脸给我开了门，我没有和她说一句话，毕业后就搬了出去。”

“你姑妈对你不好，是吗？”

“我没和你说过我的基本情况，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他们去世之后我就跟着我姑妈生活，我姑妈是一个刻薄的女人，她管我管得很严，而且经常打我，一旦我不听她的话或者忤逆她的意思，她就罚我跪在地上几个小时，我的膝盖上有些淤青现在还没消。”

徐明只是微微叹息，家暴是不幸的，但每个人提起它都很沉重，有的人的童年充满了爱，那他们就会以同样的热爱面对这个社会，而有的人，却要用一生去治愈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