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被其他药厂收购,其实化工部门去年就找了一家外省的药厂愿意收购,毕竟厂房、生产线这些都还能用,熟练工人这么多,收购过去后直接就可以形成生产力。
但是,跟秦山药业在隔壁河省的收购差不多,遭遇了全厂上下的阻挠,大条件谈的已经差不多了,工作组都进厂了,最终那家药厂见职工排外情绪那么严重,不得不放弃了收购计划。
这也才是去年的事情,李唐不相信仅仅过去一年,那些人在想法上就会有天翻地覆的变化。
而且,秦山药业名下的分厂有非常大的自主性,可这家厂如果听调不听宣,那将来就会非常麻烦。
等各药厂这波扩建、扩招,然后新建厂全部完毕,公司的在职总人数差不多会达到两万左右的样子,分为九家分厂,如果把合成药厂也收过来,那就是十家。
这里边假如出现一家不听话的分厂,搞不好其他分厂就会有样学样,那就真的乱套了。
坐在办公桌后面,李唐有些头疼的轻抚着额头,到底要不要收,现在还真有点为难他。
……
他在这里头疼,合成药厂的现任领导们头更疼。
上边已经向他们明确表示了,要么做好安抚职工的工作,接受被收购,要么就这样再混下去,但是……一切拨款以及贷款都会全部停了。
也就是说,以后药厂是什么样,上边是彻底不会管了,能混几天算几天,至于工资还能不能发下来,那就要看你们厂里自己有没有本事挣到钱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他们这些在座的厂领导们敢保证,今天停掉拨款和贷款,明天可能还在坚持开工的两个车间,立马就得停工,因为连原材料他们都已经没钱买了,生产用电的电费也交不起。
但是不管是被收购,还是将管理权移交给地方,别说是下面的职工,就是他们这些人都不愿意,这也是为什么去年外省那家药厂的工作组进驻合成药厂后,又会被赶走的原因。
现在上边想让他们管好下面的职工,不让再闹事,呵呵,这无异于与虎谋皮,指屁吹灯。
“老曹,你这次去部里,领导是怎么说的?”
“还能怎么说,肯定是想让咱们被收购呗,上边托的化肥厂的乔厂长帮忙给说项,想让秦山药业把咱们收购了。”
坐在会议室里主位的厂长曹大勇吸了一口烟,脸色沉重的说道。
“托老乔说项?为什么要托他?”曹厂长左边下首第一位的中年男人有些好奇的问道。
“呃……叶主任来的晚可能不清楚,秦山药业的董事长李唐是化肥厂的子弟,早前他就是化肥厂医院的中医大夫,他父亲是去年刚退休的老厂长李承志。
老乔儿子弄的那个秦岭建工,就是在李唐的指点下才搞的,现在也是越做越大,听说在很多城市都有投资。”
“嗯,在四九城也有,那天我坐车还路过了,盖的三十多层的大楼,主体已经都起来了,好像下面还要盖什么商场,后边还在拆迁,听说要搞什么二期三期工程建一个秦岭广场,总投资好几亿,啧啧,他们从哪儿弄的那么多钱。”老曹点点头,讲了一下自己在四九城的所见所闻。
忽然,他反应过来扯那个有点跑题了,又急忙圆回话题说道:“各位,现在咱们的主要问题是如果上边真的不给拨款,同时也不帮忙搞贷款,就要面临停工,真的停工的话,咱们该怎么办?到时候可是连工资都发不起啦。”
这时,那位叶主任忽然开口问道:“老曹,你刚才说的部里托乔厂长说项,想让秦山药业收购咱们厂,人家会同意吗?”
“咳咳……”没等曹厂长说什么,坐在叶主任对面的人先干咳两声把话接了过去。
“叶主任,秦山药业会不会同意收购咱们不管,也管不着,当务之急是咱们应该先展开自救,刘总工已经去跟鲁省那边的药厂取经,想看看咱们厂能不能生产布洛芬片,但我觉得单靠这一种药也不可能挽救咱们厂。
所以,大家应该集思广益,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办法,或者其他门路搞来些钱……”
听着对面那位副厂长吧啦吧啦说了一大堆,其他几位则是不停的附和着,叶主任的心里终于有些恍然,看来去年因为要被收购而引发的大规模闹事,并不是他想象中的偶然突发事件,而应该是被推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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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想想也对,厂子要是被收购了,他们这些人该怎么办?先不提新厂会不会容许他们继续留在这里当领导,就算同意,级别怎么办?
本来一个个都是有行政级别的干部,被收购之后难道还要降级吗?也难怪大家都会不同意被收购,只不过因为部里一直在推动,他们这些下属企业的人不好说什么,只能是在台下做些小动作了。
不过,叶主任心里却不太认同他们的举动。
如果说真的能找到一条救活药厂的路,那无所谓。
可问题是,同样的讨论已经多少次了,如果真的能成功,那根本就不可能走到如今资不抵债的地步来。
现在他们面临的第一个最重要的问题,就是那些应付账款,还有在职职工以及退休职工的医疗费报销。
虽然也还有一部分应收账款未收回来,就算去掉这部分,欠的外账也高达两千三百多万。
所以现在根本就不是搞上几百万就能救活药厂的问题,再说了,去哪儿搞?
部里已经不给拨款了,去银行贷款?前边贷的还没还呢,谁还敢给继续贷,现在商量找钱,那就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叶主任是从外边调过来的,刚来才三年,谈不上对这里有什么感情,在他看来,去年那家药企的收购就是一次非常好的机会,错过了非常可惜。
这次部里给找的秦山药业,比去年那家药企更是要好的多,应该好好的抓住这次机会才对,下边那些职工也是,自己都不思考,真是别人说啥就是啥,也不想想,现在饭都快吃不进嘴里了,穷的都揭不开锅了,还被别人随便一忽悠就上头,唉……
他无法理解这些人的想法,在他看来,当务之急难道不应该是先能赚上钱,糊住嘴,养的起家吗?
这就是那种对厂子独特的感情的区别,厂里的职工,不管是当年过来援建的那批人,还是后来在这里出生的,现在已经进厂工作了的,他们对这里的感情,跟外来者是截然不同的,虽然这种执拗有点可笑。
就像化肥厂,对于李唐来说也有着非常独特的意义,如果现在化肥厂有难,那他和乔木、平安、田军包括杜成栋在内,他们几个人绝对会毫不犹豫的拿钱出来帮厂里度过难关,哪怕这笔钱可能最终被打了水漂。
但对合成药厂,他有点担心,身处的位置不同,考虑的问题就不一样,假如真的收购过来,他还需要为以后得管理做打算,还有厂里原有的那些领导层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