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看来，这个消息果然很重要，毕竟现在可以抄底谁都知道，但这么早就跳出来抄底，还要一起跳出来，那就很有说头了——实际上金融危机不出意外的话要持续到明年三月才见底，枪打出头鸟的道理大家也都知道，就是巴菲特现在也还没出手呢，现在就跳出来，应该很可能代表着某种宏观经济层面上的政治风向，而徐玲玲说的东西应该确实是这种猜测最有力的佐证……
“怎么样，有帮助吗？我知道的也只有这些，没有其他问题的话我去继续上课啰。”
徐玲玲很快回去了，陈钦挂了电话，倒是还没消化这个消息代表的意义，却突然知道刚才‘感到哪里不对’到底是哪里了——
仔细想想，昨天说云服务遇到困难的时候，旁边不是徐玲玲么，然后问阿玥纳斯达克的问题，阿玥当时说不知道，怎么又到另一边去了？
总感觉是不是忽略了什么重要的问题，说起来也是都怪老陈，如果他不整天拉着逛这逛那，这个假期徐玲玲大概也要跟着他天天去工作室，本来也没什么好遮掩的嘛……
不过电话已经挂了，回头看了一眼，宋子云刚跟郭阳打打闹闹地出来，而阿玥似乎去学生会干什么事了。
算了，大概只是偶然吧，前几天那么紧张，大概是不小心说漏了嘴？
于是陈钦也没再去追问，回头去跟公司对接，一面临时安插谭老师进了云服务的团队，一面通过三洋机电的关系跟日方做了些求证，过了两天后，两边果然都得到了差不多的好消息——据说谭老师入职后火速提了个方案，目前进度怎么样不知道，但之前那些因为公司催得太紧的工程师突然改了口，说是月底前就能进入测试环节，至于徐玲玲说的那几个公司果然很快一起宣布了投资美股的计划，美丽坚的七千亿还没影呢，他们已经拿着千亿日元、杀向了危机最中央的美国银行股……
这些事看起来好像跟目前的困境没什么关系，不过在陈钦眼中，局势似乎正在变得明朗起来。
“老陈，前两天你说让我等两天，有结果了没？”
到了10月10日，季祥林似乎有点等不及了，大晚上的跟李老一起在频道里等他消息，前两天局势不太明朗，他还想干脆去跟皿煮党一起混算了，不过当美丽坚的财政顾问，那可就没法回国开影子银行了。
陈钦已经有答案了：“不用了，你不用管我们星系，我们的情况没那么危险，做你自己该做的事吧。”
李老也在，李老平日温文尔雅，今天却很生气，还道：“最近我看了美丽坚的那个网络安全演习，规模还挺大的，不仅针对你们公司，也针对天朝的通信商，狼子野心实在可恨。”
有段日子没见了，李老气色倒是好了很多，陈钦倒是不会生这个气：“算啦，他们就防就防着吧，咱们毕竟是做服务业的，客人有被害妄想的话，打消疑虑也是咱们的职责嘛。”
李老问道：“那这能怎么打消疑虑？所有数据中心都免不了经别人的手，他们自己的公司都在做一样的生意，凭什么就因为我们是天朝公司，所以才拿我们开刀？”
陈钦道：“这个不用担心，我们可以继续推动自动化，还要设立行业标准，以后除非他们不用，不然我们就跟其他同一标准的服务商一样安全。”
李老好奇：“不是已经自动化了吗？”
“就跟广告服务一样，云服务的意思是所有东西都在云上操作，不仅客户的实例可以直接远程部署，也可以让客户随时变更虚拟机的规模，需要多大性能和存储就付多少钱，也完全不用人工操作……”
李老这才明白：“完全没有人工吗？”
“有是有，但只是基础运维人员，运维接触不到云上的数据和实例，至于数据接口，他们可以自己监测网关数据。”
而这下季祥林也听懂了：“这样的话，至少现在那些说云服务没有数据安全保障的人该闭嘴了。”
不过问题当然也还有，他又犹豫道：“但他们还是在认为我们会用这些服务器进行黑客活动……”
陈钦道：“这就没办法了，不过只要他们没法在我们的生意上挑毛病，他们爱怎么吵就怎么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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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投资呢？你好像投资了不少美丽坚的科技公司，现在这个节骨眼上……”
“美丽坚肯定是希望更多资金回流到市场上的，”陈钦笃定道，“现在投资者信心这么差，他们巴不得更多人投资呢。”
“可你要买的东西，如果涉及到跟他们的国防安全有关系的核心技术的话，共和党那些又跳出来借题发挥怎么办？”
陈钦道：“这也没关系，你们听说最近日本财团要集体抄底华尔街了吗？”
“听说了。”季祥林道，“好像是准备大举购买华尔街的银行资产……九十亿美元就能成为摩根士丹利的大股东，实在很难想象他们是怎么敢去做这笔生意的。”
李老疑惑：“这不是好事吗？”
“当然不是好事。”季祥林道，“八十年代的日本就是这么做的，后来被美丽坚的政治力量打压，抄底来的东西连本带利一起吐出来了。”
李老默然，这事他其实也大概听说过，虽然现在要把两件事类比到一起确实不一定合理，但是这个数量级的生意，想要不跟政治扯上关系还是太难了；小陈之前通过金融搞了两百亿，如果是作为华尔街的投资商、当然没什么不行，反而大概可以作为一个提振投资信心的故事传扬出去；但如果他的定位始终是位于天朝这边的投资者，那无论要怎么处置这笔钱都可能会连累到另一边的公司。
然而陈钦却说：“据我所知，这件事应该不只是他们的意思，而是他们官府的意思。”
季祥林一时间没懂他想表达什么：“你是说这是美丽坚方面要求那些公司出钱的？”
“美丽坚和他们自己的官府本来也不是两家人。”陈钦道，“他们自己鼓励企业抄底，我觉得这跟企业凭借自己的意愿抄底、区别还是很大的。”
李老还没反应过来：“那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他们想让日本企业带头冲锋、提振投资者的信心，不惜拿出国家的经济命脉拱手让人，同样的道理可以类比到我们这里。”季祥林道，“比如咱们的工行和建行都要外国人接手了，那谁还会关心几个机电厂的归属呢？”
李老一想也是，而陈钦又道：“我们毕竟都是东亚人，日本人抄底美国银行，我们可以抄底纳斯达克的公司，他们想整我们就是在整日本人，我倒要看看共和党有多大的胆子。”
“哦……”
这下两人都知道这小陈肚子里是在打什么算盘了，这几天美丽坚搞他们的小动作，看起来好像还挺严重，但是经过他这么一番梳理，好像其实也没什么太大的问题嘛。
听到这里，季祥林不知为何笑了起来：“也就是说这件事其实没影响吗？亏我和李老还偷偷讨论了好久来着。”
陈钦好奇：“讨论什么呢？”
“李老说美丽坚在搞数据安全，咱们国家的数据安全也要搞一搞了。”季祥林道，“尤其是操作系统，之前就是因为数据安全、花了官府大量经费，现在咱们开天做起来了，也算是在另一个层面上有了自己的成果。”
陈钦不知道他在笑什么：“所以是有官府订单了吗？我之前虽然不喜欢官府订单，但如果有余力，我觉得他们是可以做一做的。”
“不是。”李老却说，“最近我跟小俞反应了一下，他们在准备拉一个国产系统清单，实际上主要就是针对的开天，到时候会有一些信息安全方面的审查程序……”
陈钦一时间没听懂：“所以我们的这个能通过吗？”
季祥林解释道：“他们的意思是说给你们的系统批免检，然后反过来恶心一下美国人，当然这个应该也是有好处的，手机厂商以后想登陆我们天朝的市场，那搭载你们的开天系统可以不用经过信息安全审查，后续还能享受一些海关上的税收减免政策，然后给美国人穿小鞋，恶心死他们。”
“这。”
陈钦一时间有些错愕，但紧接着也反应过来了，这事其实他想过。
半年前他就在想了，如果直接用政策权力来推广开天系统那该有多方便，却没想到半年过去了，自己在各种更高层次的权力那里吃了不少瘪，现在也是又被大洋对岸的人给盯上了。
但这种之前只能想一想的权力，已经自然而然地落到了他手中——
要说有没有必要的话，其实这件事仍然会有帮助。
对一项产品来说，想要凭借质量打败一个竞争对手只需要自己够强就行了，但如果要让竞争对手完全退出，这得看对手够不够配合。
想想历史上安卓迅速崛起，虽然势头够猛，但也没有在技术上做到天顶星科技的级别，后来问起相关企业，大到微软小到天朝的第三方团队，都在后悔如果我们当初的系统就算不火、继续做下去该有多好。
但他们之所以没坚持下去，原因大概是‘技术恐吓’，就是说要让竞争对手误以为壁垒巨大，直接放弃追加投资，这样才会造成一家独大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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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上安卓完成技术恐吓不仅是技术能力和生态的胜利，还有谷歌在各个领域积累的商誉，现在自己虽然也在努力，但如果有铁拳帮忙搞小灶，帮助大概确实会有一些好处……
只是想到这里，陈钦叹了口气：“先不用了吧，至少我们这边不会主动推动这件事的。”
李老解释道：“也不用我们做什么事……”
“贸易保护我当然是支持的，但开天压根不安全，开源系统就没有安全免检这一说。”陈钦道，“如果非要搞国产，不如让那些国产软件商自己搞个发行版，到市场上来竞争，再说如果其他国家学我们搞产业保护，那咱们的系统反而会吃亏，毕竟我们本来就是领头人。”
李老犹豫道：“好吧，其实我主要是觉得美丽坚这样搞，咱们得有点反制措施……”
“我们的技术还不强，现在全球贸易对我们、或者对官府而言都是有利的，只能说我们没必要做这件事。”陈钦道，“实不相瞒，我最近联系谷歌那边的熟人，已经在计划投点政治献金了，之前老季的想法确实没错，虽然不用一遇到麻烦就卑躬屈膝，但入乡随俗嘛，只要他们不放弃开放，我们也不会放弃开放的。”
季祥林没说什么，李老却叹起了气：“好吧，希望美丽坚真的有他们说的那么开放了。”
“至少这个任期内不会有事，全球化虽好，未来总是会要继续封闭起来的。”陈钦道，“所以咱们趁着奥氏内阁这个任期多搞点自己的东西，也算是为未来做点准备了。”
“我明白了，你说得对。”季祥林道，“那你想好要买什么了吗？我这几天想了想，为了避税、也为了迎合美丽坚的政策，我想你们星系其实可以更大胆一些，收购一些更有核心技术的公司，就算未来国际环境会进一步恶化，对我们也应该更有帮助吧……”
追求前沿技术，确实是目前可以想到的最好的方案了，一百亿放着也没用，至于随便收购在美科技公司的机会也不多。
甚至谈话到这里，陈钦又想起那天跟阿玥说过的东西了。
当时想到的答案是SpaceX和英伟达，虽然超前了一点，当时觉得有点不太靠谱，但现在回头一想，如果有李老帮忙在体制内说话，自己又愿意出钱，买个SpaceX应该也不是不可能，至于英伟达——就是金融投资也不是不行，股权也是权，而自己这边能动用的人手本来也不少。
而如果再退而求其次的话，未来十年的产业风口，其实答案也不仅限于这两个，互联网、o2o、医药能源，不仅目标很多，实际上也不用把目光局限在美丽坚境内。
不过……抄底本身是个比较口语化的概念，实际上要说抄底的逻辑，当然不是‘它跌了肯定会涨’，而是一些有价值的东西跌到了它的实际价值线以下，这种时候自然更适合去投资，这套逻辑叫做‘价值投资’。
而要说‘价值投资’……对天朝股民来说大概比较陌生，然后自然会有些距离产生美的滤镜，但凡提起来，就要把巴菲特吹得天花乱坠，仿佛只要是价值投资，那就一下子跟什么务实精神联系到了一起，就变成活该赚钱的典范了。
但实际上的价值投资有狭义和广义之分，广义上的价值投资，其实跟股友们吹得差不多，巴菲特自打投资喜诗糖果以来，因为自己已经有了家底，主打的是个稳定增长，实际上也还是对冲风险和控制未来预期的那一套。
至于狭义的、严格意义上的价值投资，其实是不会考虑‘未来预期’的。
考虑价值，就要严格着眼于现在，如果认为一种资产的实际价格比它的市场价格更低，那就要毫不犹豫地买，如果买后跌了就加倍加仓，再跌就继续加倍，直到仓位到底或者它上涨到自己的预期价格为止……
因为这种正常人无法理解、也驾驭不了的投资风格，价值投资者实际上是天生的做空者，既然投资的是资产的价值，那么价格下跌就是好事，就算自己买了以后价格继续下跌也无所谓，他们巴不得公司当场破产，自己把有价值的资产拿去清算。
所以就算是重生者，从价值投资的角度来看，之前那些投资目标似乎有点不是很给劲……
SpaceX是刚刚三连炸，但这归根到底不是他家火箭还不行么。
英伟达股价跳水，但这本来也是他们自己的显卡卖得不好的锅。
就算他们未来的前景很可能已经在创始人的脑子里画好了蓝图……
但很可惜，创始人的脑子不是公司资产，做个风险投资人可以，但要直接收购资产的话，果然还是不太妥当。
想到这里，陈钦重新沉思了起来，不过季祥林是在问他，也是在问星系软件，毕竟现在就是自己人也不太清楚现在星系软件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治理结构，至于答案当然也不用马上就给出来。
不过就在往日的那个‘技术交流频道’里，虽然季祥林不是问他，李老却在旁边听着，几乎是习惯性地蹦出了一个主意：“那要不买个芯片厂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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