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质子?皇上要见质子?”
太监不耐烦道:“不是见质子,以后他可享福了,入住宫里。你们还不快通知过去?质子可有贴身伺候之人?”
钱俅道:“公公稍安勿躁,公子近日卧床不起,我一会儿便去将消息告知他。有一名安分的宫人伺候他的。”
“那便好,省的咱家到时候还得另派一人给他。好了,消息也送到了,今日日落前让质子进宫吧。”太监轻声哼了一下,头也不回地转了过去。
急切的脚步声越来越远,钱俅和怜荭互相看了看,眼底露出担忧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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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俅想,进宫可不是什么好事。
怜荭想,月儿要和他们分别了。
黄昏,怜荭特意烧了红烧羊肉以及羊肉饺子,不知从哪还打开了一瓶酒。她招呼钱俅以及月儿一起吃,嘴里念念叨叨说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这话给月儿整懵了。
钱俅笑她无病呻吟,月儿只是陪质子进了宫,又不是离开北狄。
怜荭一把抓起月儿的手,泪眼汪汪地道:“小月儿,你看起来就傻呆呆的,你走以后就没人听我碎碎念了。进宫以后可千万不要再傻不愣登的了,在宫里什么话都不多说,哦,你说不了话。什么话都不能听,不然你脑袋什么时候掉的都不知道。”
酒劲上头,怜荭看了看窗外的斜阳,深深叹气道:“等我到了岁数,以后出宫就去开一家酒馆。哼,要说我的厨艺不赖吧,我的父亲以前是御膳房里的大厨……”
“月儿,往后每月初三我都会和钱俅进宫,去内务府领银钱,你最好等在我们的必经之路上,不然我可不会饶你。”
钱俅默默收起她的酒杯,拍了拍怜荭的背。他给月儿使眼色,示意她快走。
这最后一顿羊肉饺子很香,酒也很香。往后的每一年冬天她都能回想起来。
离日落还有半个多时辰,月儿从厨房出来手里还提了一个食盒。她进西院门口时,脚步一顿。
赫连赦早就立于雪地候着了。他挺拔高大的身影令眼前的茫茫雪地不再空旷,他的墨发垂落,颜色黑的好像夜幕,丝滑的仿佛上等绸缎,亮丽浓密。
月儿低下头,走到他身边。她将食盒递过去,香喷喷的羊肉味扑鼻而来。
赫连赦淡淡回眸看她,语气不冷不热:“走吧,还让我等你。”
月儿震惊地抬眼望着他,颦眉扫过赫连赦的身子,他什么也没有带。
她做了一个手势,急匆匆地冲进房门。不知道在里头翻腾什么,听的门外的人剑眉紧锁。
待月儿从房间里走出来,赫连赦面色微怔,她胳膊上挂了个包袱,手里拿着汤婆子,神情低落地倚在门边。
质馆离皇宫不远,赫连赦和月儿两人不紧不慢地走到天黑。皇城守卫早就知道质馆里要来人,打量了一眼前来的人,看着虚弱无力,他身后的宫女冷得直发抖。
偌大的皇宫宽旷寂静,夜深下来后天边的晚霞渐渐消失,偶尔迎面见到值守巡逻的禁军。赫连赦优哉游哉地走在前面,他宽大的袖子里双手交叠,滚烫的汤婆子温暖着他的手。
走进内宫墙,前面已经有人等着了。月儿好奇地抬头望过去,有一个翘着兰花指掩口讥笑着他们的太监。
“质子摆好大的谱,说天黑前进宫还真就赶在天黑才来。”他阴阳怪气地白了一眼赫连赦,对月儿则是直接无视。
太监身着青色禽袍,看上去是有一星半点的职位的。他昂着头一个侧身,摇头晃脑地说:“跟我来吧。”
闻言,赫连赦抬起长腿就走。月儿短暂一愣神,没一会儿也紧紧跟了上去。
她倒是奇怪了,敢情太监们都喜欢摇头晃脑?
路上三五成群的宫人们见了带路的太监都纷纷让路,他们嘴里提到了几个肮脏的词,竟然一点也不避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