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时来的滨江?”
“时间太久远,记不清了。”
“你来滨江的时间,应该是民国二十年。”
“………”
“你不是石门人,你是北平人!”
“对不起,我在赶稿子,没空陪人闲聊,要是没别的事情,你请自便吧。”
赵遇卿坐下来,作势继续写稿。
齐越拿起相册,仔细辨认了一会:“后排穿学生制服的是你,要不是这张相片,真的是认不出了……”
赵遇卿顿时僵住。
齐越继续说:“你刻意刮掉相片上角的时间地点,是不想连累家人。毕竟,你做的事情,随时随地都会被关进监狱。其实,在我看来,要想彻底隐姓埋名,这张相片根本不该留。”
赵遇卿转过身:“你究竟是什么人?”
“红日初升,其道大光,河出伏流,一泻汪洋!直到今天,我还清楚记得,您在黑板上写的这句话。”
齐越毕恭毕敬躬身一礼:“承蒙您的教诲,学生感激不尽!”
赵遇卿站起身,眼中露出惊喜之色。
齐越说:“当年,您在前圆恩寺小学代课国文,教过我。”
“你叫什么名字?”
“齐越。”
“哦,好像有点印象……”
那时候,赵遇卿二十多岁,齐越才七八岁,双方的样貌都发生了改变。
若不是乱翻老师抽屉,无意中见过这张相片,齐越也认不出这位“赵大胆”,就是当年的国文老师赵恩泉。
“红日初升,其道大光,河出伏流,一泻汪洋!我写这句话,本意是激励你们奋发读书,振兴中华!现在看来,事与愿违,唉……”
赵恩泉叹息着,没再说下去。
他的潜台词毫不掩饰:自己的学生成了汉奸,还谈什么振兴中华。
齐越说:“赵老师,如果不写更正声明,你必须离开滨江!”
赵恩泉摇头:“我不可能写什么狗屁的更正声明,更不会屈服压力离开滨江,拘捕监禁,无所谓,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但凡我还有一口气在,就不会停止揭露真相!齐越,我不问你的经历,我只希望,在日常工作中,你能对正义人士手下留情、网开一面!”
齐越说:“赵老师,听我一句劝……”
赵恩泉拉开抽屉,找出两团棉花,塞进了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