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的不说,自己父亲若是没有揣测圣心,就不会拒不执行圣上的旨意。
青梁的话果然说中了干城的心思。其实青梁说的这些正是他所担心的。干城当然不愿豁出底牌与潘璐作嫁衣。哪怕是自己与潘璐都不能封侯,也不能让潘璐压过自己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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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旦潘璐先于自己攻入扶余王京,扶余战事便会迅速结束。如此无异于给朝野上下一种错觉,大家都会觉得自己劳师糜饷,甚至玩寇自重,那之前自己灭百吉藩、破倭国大军,歼灭盖苏文的种种努力岂不是白费了?。
于是干城淡淡地问道:“若是想封侯该怎么办?”
青梁躬身抱拳道:“如今外祖父(郑怀古)已经渡过洗袍河,并向循州发动进攻,我军只要按兵不动,扶余必定会分兵先去解循州之围。
此时潘璐必然会派遣水师偷袭扶余王京。
趁着北线敌我双方相互纠缠以及潘璐偷袭扶余王京之际,我军决堤放水夺取尉礼城。进而分兵一路进逼冬比忽城(今开城)。
冬比忽乃是扶余王京的南大门,如此扶余必然会在击退潘璐之后,进一步分兵南下救援冬比忽。我军则趁机大发水师突袭扶余王京。此时扶余王京刚刚击退潘璐,又分兵增援冬比忽,必然空虚无比,并放松戒备。我军定然可以一鼓作气拿下扶余王京。届时爹爹封侯有望!”
钟侯略一思忖道:“青梁,你的计划通过反复调动敌军,在敌军最为疲惫、空虚之际发动突袭,确实可圈可点。不过若按照这个计划实施,我军将动用大量兵力。如今我军因新占领的城池,已经被分散了不少兵力。
攻克尉礼城之后,恐怕又要占用不少兵力用于守城。除此之外,我们一面要分兵冬比忽,又要一面集结主力奇袭扶余王京。恐怕会面临顾此失彼的境地。”
青梁向干城道:“钟叔叔说的极是,所以孩儿以为应当早做准备。”
干城道:“如何早做准备?”
青梁道:“请舅舅(郑德贤)借两万新罗兵,替换我军新占城池的守军,以便我军集结主力,毕其功于一役。”
干城听罢暗暗点头,青梁所说的计划竟然与自己这几日的盘算几乎如出一辙。眼见钟侯也表示赞同,干城便开始一面跟朝廷玩失踪,一面悄悄调整部署。
眼见郑怀谷渡过洗袍河,扶余王庭愈发焦虑。对于扶余来说求和不成,只能面对南北两线大军对进的压力,还要严防潘璐从海上偷袭王京。
高藏王召开会议与群臣商议对策。听太大使者陈奏过敌情之后全场沉默。不待高藏王问话,就听男生抢白道:“萧干城为何迟迟没有进攻尉礼城啊?”
太大使者看了看高藏王冷若冰霜的面色,便没有吱声。男生嗓门抬高了八度,再次问道:“我问你话呢?是不是耳朵聋了?”
太大使者躬着身子还是不吭气,大殿之内简直落针可闻。眼见男生就要咆哮。高藏王忽然一挥袖子道:“不是说萧干城前些日缺粮吗?最近可有什么新动向?”
太大使者道:“据我们安插在大晏的密探报告,萧干城买粮的船还没有回来。”
眼见这一对君臣一唱一和,男生愈发怒不可遏。从二人的话里可以看出,掌管情报的太大使者早就向高藏王汇报过萧干城所部的情况。自己眼下则是两眼一抹黑,什么也不知道。这搁自己老爹在世时,可能有这种事吗?
高藏王又问道:“诸位,敌情如此,我们应当如何应对?”
负责政务的帛衣头大兄道:“依老臣的意见,还是趁着萧干城缺粮,一时难以度过泥河,我们集结大军先行击溃郑怀古。”
又有不少大臣同意帛衣头大兄意见。高藏王最后还是看向尉支文德。尉支文德道:“臣以为还是等郑怀古继续深入至通州(今宣川)一带,补给线路拉长之后,我军再行反击为好。
届时,郑怀古的补给线路拉长,我军趁机截断郑怀古的粮道后,再与之决战,必可大获全胜。”
男生首先斥责道:“简直是一派胡言。坐视郑怀古攻克循州,岂不是纵容敌军越过洗袍河建立支撑点?若是郑怀古在循州城囤积粮草,一旦遭遇不利退入城中。我军又该如何应对?
我军强攻不下循州城,萧干城要是趁虚而来,又当如何应对?”
尉支文德低着头站立一旁,并不反驳。高藏王则问道:“尉支文德,你怎么说?”
尉支文德道:“臣无话可说。郑怀古大军依靠洗袍河转运粮草,又收复洗袍河西岸广大地域,麾下大军正是士气旺盛之际,我军与之硬碰硬绝非明智。”
男生继续指责道:“你这是畏敌如虎?如何堪当大任?”
尉支文德终于不再一味退让。他反驳道:“丞相。我军主力前往循州救援,萧干成突然越过泥河发动攻击,当如何应对?潘璐趁我扶余南北两线对敌,左支右绌之际,突然对我扶余王京发动奇袭,又该如何应对?”
男生满不在乎道:“尉礼城与循州城岂能相比?尉礼城城高墙厚,兵力充足,萧干成不可能短时间内拿下尉礼城。而循州守备薄弱,一旦被郑怀古拿下作为桥头堡,我军将要付出重大伤亡也未必夺得回来。
所以萧干成一时半会绝不会攻克尉礼城。待他师老兵疲之际,我军再南下反攻必然可获全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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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支文德摇摇头道:“丞相,你太小看萧干城了。屏山伯用兵历来出其不意。只要我军主力不动,萧干成必定不敢轻举妄动。”
男生呵呵冷笑道:“你是太高看萧干城了。他不过是有些运气罢了,还谈不上高明。”
就在二人争论之间,王庭之上群臣也跟着窃窃私语、议论纷纷起来。有的支持尉支文德,但大部分还是支持帛衣头大兄与男生的策略。
毕竟尉支文德乃是一支新秀,他应敌之策相对没那么可信。再者尉支文德的用兵方略实在是有些弄险。你放任敌军进入扶余腹地,能打掉还好,若是一时半会打不掉可怎么办?还不如立刻反击,将北线郑怀古击退,然后掉过头来对付南线敌军更为稳妥。
高藏王皱着眉头看着两个人的争论,同时也发现越来越多的人,支持帛衣头大兄与男生的应敌方略。
尉支文德与男生吵累了,纷纷看向高藏王,等待他的裁决。高藏王缓缓开口道:“还是先击退郑怀古稳妥。”
不过他又不得不防范随时可能渡海而来的潘璐。于是他吩咐道:“尉支文德,你率领四万精骑留守王城。惠珍与耨萨延寿率领步骑兵十三万立刻救援循州。”
尉支文德连忙劝谏道:“殿下,还是让臣率军前往循州吧。”他对惠珍与耨萨延寿的统兵作战能力很清楚,所以绝不敢放任耨萨延寿与惠珍统率大军出征。
然而高藏王是绝不敢放尉支文德离开扶余王城的,否则男生趁自己身边没人,突然发动兵变,自己到时候哭都来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