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这一星期,玫瑰大道上到处都是骑士和自由骑手,带着竖琴和皮鼓的吟游诗人,满载啤酒花、玉米和一桶桶蜂蜜的马车。
还有生意人、工匠和妓女,汹涌的人潮,使得这条通向高庭的道路拥挤不堪……
其中也有不少贵族。
雷顿·海塔尔伯爵早已年迈,满头白发。
岁月把他的脸庞凿出了痕迹,却并未减损他的骄傲。
他骑在马上的神情,依旧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空中的雨,柔软而温和。
雷顿伯爵抬起头,用脸颊去体会这种轻如慈母亲吻的感觉。
这感觉将他带回到青壮年时代。
当年,雷顿伯爵也是走在这条路上,不过不是前往高庭,而是去参加风息堡的比武大会。
可惜他没能夺冠,在离胜利咫尺之遥的时候,被“无畏的”巴利斯坦·赛尔弥爵士击下马。
记得那天也是灰蒙蒙的日子。
“时光催人老啊!”
年迈的“旧镇老翁”本以为自己早已忘却了这些事。
如今想起来,却就像是在昨天发生的一样。
随着队伍行进,周围树林愈发浓密。
叶梢的落雨声,伴着马蹄行走泥泞的响动。
“全身都湿透了,”儿媳罗兰达·罗宛夫人抱怨,“湿到骨子里去了。”
“父亲,这里离高庭只剩不到一日的路程了。
我们该找个有火的地方歇歇,若能吃点热东西更好。”
“前面路口有家旅店。”雷顿伯爵告诉她。
他年轻时,外出曾多次在此借宿。
那时,他在旧镇的城堡待不住,不是乘船沿着蜜酒河四处漂流,就是骑马到处晃荡。
雷顿伯爵还记得旅馆主人是个不分昼夜嚼着烟叶、名叫玛莎·海德的胖女人,似乎永远都是笑容满面,还常拿蛋糕给孩子们吃。
她的蛋糕浸过蜂蜜,吃起来香味浓郁。
只是她的笑容怪吓人的,因为烟草把她的牙齿染成了暗红色,笑起来似乎血淋淋……
“有旅馆太好了!”
罗兰达夫人欣喜的重复了一遍。
这一路上她可真是吃了大苦头。
如果不是因为她的死鬼丈夫“欢乐贝勒”,成了那位“国王之手”的俘虏。
罗兰达夫人说什么也不会离开舒适暖和的参天塔,跑来这里风餐露宿……
就在这时,路上传来盔甲铿锵、马匹嘶鸣和雨水溅洒的声音。
“有大队人马出现。”
护卫骑士一边出声警告,一边伸手握住剑柄。
即便是在玫瑰大道,小心谨慎也绝对有益无害。
雷顿伯爵循声而去,绕过一个慵懒的弯道。
他们看见那一群成纵队行进的人马,全副武装,正嘈杂的渡过涨水的溪流。
骑在队伍前列的人,高举的旗帜垂挂下来,已然湿透。
但蓝底上的一挂深紫色葡萄,依旧清晰可见。
“父亲大人,前面是青亭岛雷德温家族的人。”
罗兰达夫人朝雷顿伯爵耳边大声说。
她担心自己的公公耳目昏聩,看不清、听不见。
“我看见了。”
雷顿·海塔尔伯爵咧了咧嘴,瞥了儿媳一眼。
真把自己这位“旧镇老翁”当成残疾老头了嘛?
派克斯特·雷德温伯爵本人就在队伍里面,骑士们围绕四周,侍从们跟在后方。
看来他也收到了那位“国王之手”多米利克·波顿的信件。
“雷顿大人,日安,您精神真不错!”
派克斯特伯爵策马而来,在马背上行了一个礼。
“你也是。”
雷顿伯爵点头回应,接着问道:“对了,你怎么不走水路,沿着曼德河去往高庭?”
“听说盾牌列岛来了一批铁民。”派克斯特伯爵回答。
“你的青亭岛舰队会害怕铁民?”
“我不可能带着大批舰队,那会让那位国王之手误会,所以,还是走陆上更安全一点。”
“原来是这样。”雷顿伯爵好好的打量了派克斯特伯爵一番。
他那双眼睛依旧锐利,但眼神深处却带着些许落寞之意。
十多天前,这位青亭岛伯爵在高庭仅仅守了一天,就带着麾下舰队连夜撤退,成了整个河湾地的笑柄……
当然,比他那已经成为俘虏的儿子贝勒·海塔尔要强得多了。
两支队伍合成了一支,雷顿伯爵和派克斯特伯爵并肩而行。
“派克斯特阁下,你怎么看那位‘国王之手’多米利克·波顿?”
雷顿伯爵拿起水囊喝了口水,慢条斯理的问道。
“他麾下的军队很强!”派克斯特伯爵摇了摇头:“至于他本人,我没见过。”
他只在高庭坚守了一天,自然没有见多米利克的机会。
派克斯特没有为自己当初连夜撤退的行为辩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