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们只能寄希望于父兄或相好。

偏偏沦落到教坊的女子,都是没有来处的人。

父族不会管她们,甚至恨不得抹杀掉她们的存在以免给家族蒙羞。而男人,情浓时千好万好,情淡时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

教坊司脱籍的女子没有娘家,便意味着这样的女子可以随意欺辱,却不用付出任何代价。

人都是欺软怕硬的物种,也习惯得寸进尺。靠一个人的良心过日子,有一天良心不在,下场未必会比在教坊司好。

但有这样一份女户户籍就不一样了。

自立女户,虽然日子依然艰难,但自己做了户主,便可以当家做主。有了户籍,也会受到律法的保护。

梅四娘看着这份女户户籍,眼神逐渐迷离。

只要在上面填上她的名字,再送到官衙存档,她便能彻底脱离这个围困她半生的地方了。

届时,她便自由了。

不用依靠任何人,真正的自由了。

只是——

一夜无眠,梅四娘睁着猩红的眼睛,看着这座白日里异常清冷的酒楼。

楼里的姑娘们,全都暗暗关注着她。

她们都知道了,梅四娘帮了官家的忙,立了功,所以那当官的给她送了一份女户户籍。

只要去官府入了籍,日后的梅四娘和她们便不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梅四娘看着这一双双眼睛,或艳羡、或嫉妒、或自卑、或祝福……心里隐隐有些刺痛。

教坊司就像一个见不得光的地方,昼伏夜出,只有夜晚才是这里最热闹的时候。

男人们夜里来这里消遣,白天便再次回到了阳光下继续生活。而楼里的姑娘,却永远也摆脱不了那隐藏在喧嚣下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