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小豆子吧。”苏虞温和问道。

看着和苏明言差不多大的年纪,一个还在父母兄姐的呵护下成长,一个却身体残缺,在宫里摸爬滚打。

苏虞不免叹息一声。

“是的,姑娘。”小豆子忐忑地露出一个笑容。他进宫的时候才六岁,家乡遭了地动,家里房屋震塌了,压死了阿爹和阿姐。

他、阿娘还有大哥二哥活了下来,但是活下来又如何,房屋没了,粮食也没了,就在要饿死时,有人牙子去他们那一带买人,阿娘就把他卖给了人牙子,换了五两银子。

后来人牙子又把他卖进宫,至今也有七年了。头三年跟着宫里老人学规矩,饿肚子是常有的事儿。再大点,规矩学好了,他人也大了些,能干些粗活。然后就进了储秀宫。

偶尔也会想起阿娘和大哥二哥,不过时日久了,亲人的模样也渐渐模糊。却永远记着阿娘牵着他的手,把他交给人牙子时说的话。

她眼睛里含着泪水,嘴角却微微翘起,她说:“豆子,你记住了,见人三分笑。脸上带笑的孩子人家见了才能宽容几分。”

她明明哭着,却说让他笑。

小豆子记住了这句话,进宫后再艰难,他依然笑着,努力做一个讨喜的孩子。

小主,

后来,先帝驾崩那段日子,宫里乱得很,他讨了当时带他的那个老太监喜欢,老太监就把他分到了储秀宫,这个没什么晋升空间,但还算平稳安全的地方。

不过他不想永远只做一个洒扫的小太监,冯爷爷说苏姑娘就是他将来的主子,那么他得努力讨了她的喜欢,这样她才会愿意留下他。

苏虞从小豆子的眼神里看出了他的忐忑和讨好,心里一软。这个模样的他,又何尝不是前世幼年的她。

苏虞努力释放自己的善意,询问道:“你能和我说说,我被蛇咬伤后储秀宫发生的事吗?”

她想知道周姝怎么样了?

还有她情急之下扔到院子里的蛇抓到了吗?

最后,那条钻进屋里,咬伤她的金环蛇,真的是意外钻进储秀宫,钻进她和周姝住的屋子吗?

小豆子道:“姑娘昏迷后,是太医院的王太医给您看诊的。和您同屋居住的周秀女安然无恙。

天亮后,储秀宫的管事嬷嬷叫人去蛇园叫了擅长捉蛇的好手,很快就把那条金环蛇抓住了。蛇抓到后,当场敲掉了毒牙,以后那条蛇就不能再咬人。”

“那就好。”苏虞松了口气。敲掉了毒牙,毒蛇即便还能再分泌毒液,也无法通过毒牙把毒腺里的毒液注射进人体,威胁性小了许多。

至于最后一项,那么隐秘的事情,小豆子一个底层的洒扫小太监又如何能知道?

他只知道:“不过宫里还发生了一件大事。”

“什么大事?”

小豆子道:“魏太仪被降位了。”

“魏太仪?”

小豆子点了点头:“嗯。她原来是正一品的淑妃,在宫里的地位仅次于皇后。但她今天遭到了官家的训斥,说她窥伺帝踪,把她由一品淑妃,贬职为二品的太仪。”

“窥伺帝踪?”苏虞皱起眉,这个理由真的很空泛。

就好比说妃嫔为了争宠,特意卡了皇帝的路线和他偶遇。皇帝高兴时,这会是一则你情我愿、你侬我侬的佳话。皇帝要是不高兴,妃嫔的行为就变成了窥伺帝踪。

好与不好,全在皇帝一念之间。

不过一般来说,极少会有皇帝因为这种原因发作后妃。这就不得不说到男人的劣根性了,就算他不喜欢那个女人,也很享受这种一群女人为他争宠、为他吃醋的感觉。

莫名其妙以窥伺帝踪的由头降了份位的淑妃,估摸着是犯了大错,而且这错还不方便公之于众,所以才找了这么个明眼人一眼就能看透但又不能说破的理由。

难不成咬伤她的那条蛇是淑妃放的?

还有林秀女,林婉君,她在这件事里又充当了什么角色?

中午刚搬出房间,晚上屋里就进了蛇,真的是偶然发生的吗?

苏虞闭上眼睛,仔细回忆,月明如水,浑身长满金环的长蛇盘踞在周姝的枕边,竖着身子,吐着舌头,张大了嘴巴,似乎在盘算要从哪儿开始下口。

蛇身下露出一角粉色,那是周姝的祛蛇香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