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星辰看着笑道:“不是你的生活,知道是怎么回事就好了,就像这抽烟,不走肺,淡,走肺,疼,走多了,上瘾。”
咳了好一阵,云慕才直起腰,像第一次看清这个兄弟一样,这是对这表面的世界多么不在乎,才会这么轻易的换上一种截然不同的生活方式。
程星辰说的那些,云慕不是不懂,甚至不只是听说,要不然也不会为了楚云舒去吓唬珈蓝星那位平和的行政长官他家公子了。诚如程星辰所说,普通人大多看到的只是表面,可能结果现在看来,楚云舒觉得是她的努力摆脱了纠缠,云慕自己也好像做了件心安理得的事,可在云舒的父母看来,女儿的人生轨迹原本不需要这么曲折。
云慕浅浅一口,烟气在嘴里打了个转就吐了出来,但脸上那份别扭的酸楚样子却已经不输程星辰了。
“还是说说你师傅吧。”云慕泄气道。
程星辰傻傻笑了笑:“呵呵呵,至于认识师傅,那真的是因为一件在我看来极其微不足道的小事。”
重新点上一根,好像回忆起那一幕就是件好笑的事,程星辰悠然吐了个没有一定烟龄吐不出的那种圆润丝滑烟圈继续道:“话说那一年,有个一脸苦大仇深的中年人总是在我家附近晃悠,于是我就注意上了,一身的邋遢跟刚从矿星下来一样。直到有天我回家,发现这个中年人竟然到了我家里,还有我爸妈,我才知道他是想求证一家公司的背景。我爸妈虽然很热情的和他聊了很久,但我其实知道,他们技术性的避开了所有重要信息,最后中年人一无所获,只是在他离开之前,他说不会放弃,因为如果他都放弃了,真的不会再有人关心那些人的死活。我当时并不清楚他说的那些人是什么意思,后来才在我爸妈的讥讽闲聊里知道他是为一群矿工家属追讨一笔补偿,一边是没有身份,一边是非法雇佣,谁对谁错分不清主次,只不过矿产公司仗着势大矢口否认,就算拖也能把人拖垮了。”
“之后呢?”
云慕知道那个人应该就是程星辰的师傅了,这做事风格再联想到今天的事也就不觉得有什么奇怪了。
“后来,后来我又碰上在附近晃悠的他,于是把我从爸妈那听来的都说给他听了,那一刻我就觉得轻松,或许还有一点点看热闹的心思吧,总之我和他聊了很久,也从他嘴里知道了我这一时的好心,可能帮助的就是数百名矿工家属,他们的孩子可以有学上,父母可以活得下去或许女人也能有个体面的工作。再后来我就没有见过他,直到半年后我从网上看到他任职的那家报社出了一版矿难纪实报道,里面有对矿业公司更深层背景的调查,引起了公众的关注,我不知道有没有我的功劳,只在报道最后有那么一句特别的感谢:给一位勇敢的青年,呵呵呵。”
程星辰弹落一段雪白烟灰,咧开嘴笑得心满意足:“他叫宁不还,是个死脑筋,呵呵呵,直到我最终去了他那个星球,主动上门要当个实习生,他见到我的第一眼我就知道,那个勇敢的青年就是我。”
看着一脸得意的程星辰,云慕微微失神,连烟头快烧到指根都没有察觉,他从没有想到一直以来有些混吃等死做派的程星辰,竟然有这么深沉的想法,而且坦然付诸行动。
“不是一时兴起?”云慕扔了烟头,不由自主又抽出一根点上。
“不知道啊,可能有一些吧。”程星辰撇撇嘴道。
毕竟还只是个20都不到的年轻人,现在就谈什么今生不悔,矢志不渝这样的豪言壮语除了能换来几句夸奖,大抵自己是肯定不会在意的。
然而云慕听了这话,反倒觉得这小子可能真的就入坑了,真说起来也算不得坑,就今天这事敢做就相当不容易,可要说它是坑,也就坑在这一个“敢”字上,一家小小的报社,总是和那些庞然大物掰腕子,怎么能叫人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