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在门槛上的纪老四,用力抽一口旱烟,缓缓吐出一片缭绕的青黑烟雾,开口:“咋了嘛!你这婆娘还说不得,明知道咱家跟老二家的道道,还非要说去老二家卖艾叶,你这不是诚心找骂哩嘛!他纪老二想要我的艾叶,真的是三张纸画得个驴——好大的脸面!”
姚氏换个姿势,跪坐在炕上,捶着炕席道:“都多少年的老皇历了,老五都瞑目了,你娘俩还不让我们活着的人好好活吗?家里过得啥日子,过完年才娶了新媳妇,银钱都花光了,这两天面瓦罐都空了,我看你把剩的那几斗麦子磨得吃完,要把嘴扎起来呀!家里的艾叶明明能去换些银钱,为啥就不能说,提都不让提,村里人谁家不是换百八十文钱回来!就咱家嫌钱多!”
纪老四在门槛上敲敲烟锅子,起身,边朝外走去,边说:“我和你这瓜婆娘不说了,你自己好好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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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院子里传来纪老四老娘——纪老太的叫骂声:“狗日滴,天天吃饱撑的!那么稀罕纪老二,当初你咋不嫁去纪老二家!纪老二天天日鬼倒棒槌,专门哄村里的瓜子里,你个瓜婆娘,碗大的西瓜一拃厚的皮——就瓜严了........”
姚氏坐在炕上,牙齿咬得咯咯响,一双拳头捏得发白.......
人人都说她命好,生了九个儿子,可又有什么用呢?
九娃和她一个院住着,婆婆和老汉骂她的时候,九娃连个屁都不敢放。现在纪老太在院中咒骂,不信九娃和隔壁院子的八娃听不见,但是有一个人替她出声吗?
纪老太继续咒骂着:“都不是好怂,害了我一个娃,还想害另一个!还学人城里铺子收草药,一看就是蛤蟆腚上插鸡毛——不是个好鸟!也就是你们这些瓜怂看不明白,他纪老二根本就是跟集没拿口袋——存心不良(量)!”
院子里外静悄悄,纪老太的声音显得格外刺耳。
良久,一直蹲在院里墙根阴影里的纪老四才出声:“娘,少说两句,早些睡吧!”
“睡睡睡,你睡得着吗!几十岁的人了,十屁股债还了九屁股——还有一屁股债没还,你不想想这一家老小明儿吃啥喝啥?要不是我还有个女子银翘,怕是要叫你们这一院子的老小把我活活饿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