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一切都和纪永灵无关了。她只知道,那个人要死了,生命以秒在倒计时。
纪永灵离开集市北头,找到锅娃几人时,纪满川和纪满庆也刚到。纪满川见人都到齐,也没其他事可做,便宣布结束集市半日游,准备赶骡车回家。
去取骡车的路上,纪满川看了几次锅娃,见他脸上身上都是土,实在没忍住,嫌弃地刨刨锅娃那乱蓬蓬的头发,说:“锅娃,你平日里不是最爱干净的么,不洗脸洗脸都不上炕的人。
咋今儿出个门,来集里就不讲究咧,又变回要饭吃的叫花子娃咧?你看你喔脸,看你喔炸毛,回去你娘肯定要给你洗上几盆子黑水哩!亏得如今有井,用水方便,不然哦,你就得挨打咧!”
锅娃有些愧疚地笑笑,说:“爹,我……我觉着做回叫花子,要饭吃也好着哩!起码不连累旁人。”
“连累啥旁人?咋?饱饭吃的腻滴很?又想东家要,西家讨的要饭去咧?要来的饭吃起来更香吗?那我今儿给你少拿了个破碗么!”纪满川瞪眼训斥道。
锅娃听着纪满川的训斥,并不气恼,反而心里觉得格外温暖。他眯着眼看着纪满川直笑,并没说话。
纪满川见锅娃只笑不说话,思索着,自己刚刚的话是不是说重了。这娃心思细,他要是话说重了,万一伤着娃娃的心咋办?
他一时纠结不已,见纪永灵一脸气定神闲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训斥道:“灵儿,你这个当姐的也真是的!领着锅娃,咋能把好好的娃娃领成这个副眉眼咧!要是把永安叫你领,怕是能领得你娘都认不出来!”
“爹——”纪永灵心情愉悦,声音里难得带点娇嗔,说:“爹,你忘咧?我刘绿姨夫前阵子收麦的时候说,咱锅娃今年后半年犯煞。你当时跟我娘还说,要给锅娃做个红裹肚(肚兜)应煞哩。刚好今儿集上碰上一点碎事,我觉着锅娃打扮成叫花子娃娃,也不是啥坏事。”
“啥都是你刘绿姨夫说的!”纪满川瞪一眼纪永灵,不过转念想起集市上那个白净男人,又点点头,说:“今儿集上确实有些乱哄哄的,下回你们娃娃还是少来集上的好!”
“啊——”纪永宁一听这话,忙出声喊叫,“三伯,那可不行,我们得来啊!我们得行善积德,给县里的碎叫花子送蒸馍哩!”
纪满庆听了这话,瞪一眼纪永宁,说:“你碎碎个人,还知道行善积德哩?你自个能挣钱了么?还给人送蒸馍哩!你自个吃的都是我跟你娘的!要行善积德,那也是我跟你娘积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