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塞拉伸手夺手稿,又给未婚妻躲了开,遂用兄长的气势压起了她:
“咳,这是我同你提过的朝晟交换生蒂莉科特小姐!还不说幸会?”
未婚妻用手锤起达塞拉的头,口无轻重:
“哼,达塞拉哥哥,你的女人缘真好啊,哦不,是男女通吃——”
达塞拉再宽容,也忍不得她刁蛮无度,起身抓住她的手腕,呵斥道:
“你从什么地方学来的词?这是小孩子能说的话吗?坐下!”
奈何未婚妻的体型优势太大,一甩胳膊就挣开了达塞拉,摔得达塞拉差些没坐住沙发,半倾在地,令达塞拉气势全失,好不尴尬。
艾斯特见状,即刻明悟了达塞拉为何每提及这名未婚妻,尽摆些无可奈何的苦态愁容。她不去搀扶达塞拉,而是坐在原位问:
“总是这样?”
“见笑了,她…”
“你曾经询问我教养孩子的办法,我的方案有误,容我再行解答。
孩子,尤其是女孩子,你过于亲近她,则滋养她的傲慢,使她丢失对你的敬畏心,舍弃应当遵守的礼仪;你过于疏远她,则引起她的仇怨,令她疑心重重。”
身处话题中央,再不理解艾斯特的深意,未婚妻那孩子特有的警觉雷达滴滴作响,不由缩起身子,用手稿半护着脸,可怜巴巴地努力插话:
“你、你,你这个朝晟的女魔鬼!你想干嘛?”
艾斯特没着急答话,而是从客厅的拿起清洁玻璃用的多功能拖布,学着老师教训学生的口吻,不容回绝地藐视着她:
“孩子,如果你再蛮不讲理,我只好捉你趴下,让埃温美尔卡先生用拖布杆揍肿你的屁股。”
原先还气势汹汹的未婚妻,此时像只跟丢了母亲的小负鼠,不敢抬起头讲话:
“你、你别过来啊!你、你醒醒!这里是晨曦,不是朝晟,从罪恶之网的奴役中解放吧!”
达塞拉适时夺回手稿,顺口替未婚妻解围:
“出去!再敢胡来,让叔叔接你回家!”
送走了这位小祖宗,艾斯特可算有幸听达塞拉讲解《帝皇征服旧主》的起源。
据手稿记述,这幅画的创作灵感,源自埃温美尔卡大师于圣城采风时,从奎睿达家族的老人口里听来的传奇故事。奎睿达家族的老人说,帝皇称霸萨仑星的路并非大道坦途,帝皇面临过的对手中,有一位劲敌旷古绝伦,祂是开创祈信之力的神,是驾驭真理的主,祂统治着大地,受万众膜拜。祂行走一步,可踏平崇山峻岭;祂呼出一息,可复生骸骨腐尸;祂垂落一泪,可流淌江河湖海。
祂,是祈信之力的父亲兼母亲,也是萨仑星有史以来第一位神只。祂孕育了祈信之力,而祈信之力促生了圣恩者,圣恩者中又诞出一位帝皇。帝皇不是天生的强者,绝无抗衡神的力量。可帝皇有着神所不具备的进取心,更怀揣凡人那挑战强者的勇气,永不言败,愈战愈强,最终杀至圣都,与神一战,领悟超越神的境界,毁灭了神在世的依凭,统率世界迈入崭新的帝皇纪元…
“新纪元?现在的年轻人拍起马屁可头头是道,”南北共治区的交界线靠北,雾霾渐蒙的麦格达市的市政厅内,红光满面的市长先生扔下一张报纸,示意他的外甥鲁格曼参照,“麦格达即将踏入新纪元啦,一辆坦克还没造出来,他们就敢吹牛皮了,哼,等工厂的生产线搭设完,他们不得用嘴吹爆卡车轮胎?”
鲁格曼虽看过那篇称赞麦格达拖拉机厂提高就业率的文章,仍慎重地扫了两眼,说:
“考虑到过度的自谦是一种自负,舅舅,您还是承过他们的吉言吧。”
“外甥,不行啊,坐到我们这个位置,斡旋在驻军和普罗大众之间,命运要是招招手,说‘成功的人生在前方等着你呢,快去吧!‘,必定是挖了陷阱,期待你一蹶不振的尊容。
忠言逆耳啊,要多听那些揪心的批评才行!”
“我往塑料回收厂视察时,听农夫们说以前下雨,地里全身小蛤蟆和蚯蚓,自从这工厂盖好,雨后空气里都是臭味,说不知工业是振兴了什么。”
“你看,这就叫目光短浅,字母都写不全的人,还议论起政策了?他们的话不必听,工业发展嘛,必然有环境的牺牲。这就像急诊室救人啊,没人献血,救命的血从哪儿输呢?
对了,医院那边的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
“院长当着我的面流下了悔恨的泪水,发誓用他的钱息事宁人,不给您添麻烦。”
“盯紧了他!他的德性我最清楚。见了女人,好比闻见母狗尿的公狗,走不动路,”市长两肘一抱,油亮的秃顶熠熠生光,“共治区最大的药物公司往麦格达躲了,那代表是他的老熟人,还得找他牵线搭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