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尔,你遇上麻烦了?”
赛尔也不隐瞒,把跟阿纳塔讲过的心结细细说了一遍。说完,最后一道牛肉土豆汤已经烩好,他们便端菜开饭,舍弃了食者不言的格威兰礼仪,爽快地交流分别后的境遇。
听他描述了北共治区的风土民情后,齐约娜感慨格自己的生活还是太幸福了,比起中洲人,她和阿纳塔的悲痛不值一提。
而灰都与王庭的丑闻,则在齐约娜的意料之中。多年来,对北共治区的盘剥养肥了王庭,也满足了灰都的精英,被成就感蒙蔽的他们错信了时代的繁荣,纵情于纸醉金迷之中,即使没有贼心不死的战犯,他们仍会堕入欲望的深渊,招致报应。
聊到伊利亚的事情,齐约娜则是遮脸含笑,当赛尔是夸大其词,把单相思的姑娘描绘成了觉醒病态占有欲的恶魔,没曾当真。
阿纳塔嚼着牛肉,鼓励赛尔,说不管他遭受了多可怕的敌人、遇见了多难翻越的挫折,都不要灰心丧气——
至少,他拯救了阿纳塔和齐约娜的性命,不是吗?
记住,永不言弃。
可先祖太过强大,困在晨曦的赛尔,仿佛是晒干的咸鱼,如何翻得了身?
齐约娜是听不明白何谓先祖,也不懂赛尔说的祈信之力的巅峰是何道理。阿纳塔倒是爱浏览网络百科,从圣恩者相关的词条里了解过一定的信息。可惜,阿纳塔不是圣恩者,他体悟不到先祖的力量有多宏伟,只是认识到赛尔的难处:
“赛尔哥哥,你是害怕控制不了现有的祈信之力,误伤无辜人?所以,你不敢使用祈信之力了?”
“嗯。”
阿纳塔一砸手掌,竖起食指摇了摇,得意又故弄玄虚地问:
“赛尔哥哥,你看过《搏击全明星》吗?”
“啊,听人说过的,是北共治区的热门…”
“赛尔哥哥,最近呀,前搏击冠军亚罗巴布的陪练员爆料了,亚罗巴布在搏击全明星几场卫冕比赛都是作假的!哎不对,除了当年打斯提亚诺的一场…”
“阿纳塔,”齐约娜放下餐叉,音冷如刀,“你在学校里玩谁的手机呀?”
“没有,没有,妈妈,我蹭了同学的电脑嘛…”阿纳塔鼻尖冒汗,不敢与齐约娜对视,用眼神向赛尔求助,“赛尔哥哥,你知道打假赛这种行为意味着什么吗?”
赛尔心领神会,谦卑地请教道:
“嗯,我对搏击节目的涉猎太浅了,阿纳塔,请务必指导我。”
而阿纳塔的讲解,成功舒解了赛尔的愁绪。
想想看吧,这些搏击选手的力度足以致命,却从未给对手造成致命伤,可在观众眼里,他们的每一场比赛都是激战,明明打得鲜血四溅、鼻青脸肿,实际都是些皮外伤,害不到性命!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他们对力量的掌握娴熟到了可怕的地步,只伤皮不动骨!
阿纳塔说得眉飞色舞,手舞足蹈地模仿起格斗选手出拳的动作,且乱吼乱叫,差点儿摔了跟头:
“啊??!你看啊,赛尔哥哥,那不是和动作电影里的演员相近吗?乍看迅捷,乍看暴力,其实是不折不扣的体育表演啊!你可以学习他们操控身体力量的方式,熟悉祈信之力的支配手法,不就能——”
“阿纳塔!你简直是天才啊!”赛尔一激动,险些掀飞了餐桌。不过,他的冷静很快便重占了思想的高地,他尴尬地坐了下去,再一次垂头丧气,“不行,光是这样,可打不过她啊…”
“赛尔哥哥,别死脑筋嘛。管她是不是先祖,她可是亲口说了,当她用超越你承受极限的力量攻击你,你就会觉醒新的祈信之力么?
她又没限定攻击者必须是她自己啊?你不是也有强大的力量么?赛尔哥哥,你完全可以试着自己攻击自己,就像漫画里那些濒死后实力大进的战士,靠自我伤害来激发潜能!”
“阿纳塔,”齐约娜的声调拉高了八度,“说,你是不是偷藏了手机去看漫画和卡通片?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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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我借同桌的!我——”
赛尔不顾母子两人的家庭纠纷,一把抓住阿纳塔的肩膀,欢欣鼓舞地喊道:
“阿纳塔!你真是天才!我怎么没想到这样睿智的方法呢?我,谢谢你了!”
赛尔抱起阿纳塔,飞转三圈,猛亲阿纳塔的额头。若是以前,阿纳塔的脸蛋定然红成苹果,可今天,他是骄傲又庆幸,暗中感谢赛尔替他解围,免了母亲的追责。
总之,赛尔重整旗鼓,留在阿纳塔家中,默练祈信之力的娴熟度,待掌握祈信之力的灵活运用,便用阿纳塔说的方法自行催化,再度挑战先祖。
赛尔也不确信,他自己能否成功。但他深知,如果连战胜困难的自信与坚持不懈的勇气都失去了,前路唯有败北。
世界上战斗往往胜负难料,在一方倒地、一方挺立之前,无人能百分之百准确地预言战斗的结局。
不,应该有人能做到。那个坐在圣城之巅,于圣环殿内俯瞰众生的人能言中战斗的结局。
能左右世间一切结果的帝皇使者、常青武神班布先生,把晨曦的故事尽收眼底。他左手的手肘抵着扶手,拳撑脸颊,右臂则搭住另一条扶手,斜坐而眠——
不是休眠,而是了望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