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小姑娘,我没有冒犯之意,但是现如今的灰都…就像晚春时节的温亚德海滩,注定避不掉惊涛骇浪啊。”
老绅士把零钱递还海芙,嘱咐海芙赶快走,见着巡逻的海蓝衫务必声明留学生的身份,以免这帮士兵心生歹念。
海芙推辞不过,便手作祷告之势,为老先生送上祝福,急匆匆奔向学院生活区。
“干什么的?站住!”灰都大学的保安不大友善,即使核对过海芙的文书,依然言谈鄙薄,“唉,海军的将领在拖延什么呢!再纵容王庭和议会的怠政与吸金政策,我们格威兰要成为中洲人和博萨人的新共治区了!”
海芙缺乏与保安对峙的勇气,唯唯诺诺地拿回文书,走进心心念念的生活区,还未观赏灰都大学的人文风景,便被一团浓香袭倒,险些跌坐在地。
在海芙摔倒前,与她撞个满怀的时髦公子哥搀住她的腰,相当绅士地吐出薄荷味的致歉词,亲昵到惹人作呕:
“美丽的姑娘,是我们的新学妹么?敢问芳名?”
不知怎的,那浓郁的香气熏得海芙害怕。一闻见这股味道,她就想起达西欧家的酒店里那位谦谦有礼的斯文败类。因此,她警觉地站稳脚跟,挣脱了公子哥的搀扶,念过姓名便要走,却无处可走——
公子哥的跟班,早把她的去路堵严了。
“你、你想干嘛?”
“学妹,别紧张呀,格威兰是法治国家,我看你是留学生,想带你熟悉熟悉学校嘛。你是博萨来的么?混血儿?口音很可爱嘛!从没听过呢!你是哪个院系的?艺术学院吗?”
“我没有听说过艺术学院,请你不要再靠近了,这很不…”
“学妹啊,第一天来报到,有堆积如山的手续等你办理哦?光签字都要签昏头了!没人带路的话,要在教学楼、办公楼之间跑酸了腿,小腿肚会肿成萝卜的!那样的话,女孩子最重要的身材就毁啦。这样吧,我就勉为其难,陪你了解院校的格局,你不会拒绝吧?”
公子哥压得愈近,香水的味道愈浓,海芙的心愈恐惧。
像,太像了,与麦格达的那些有钱人太像了。谁说世界上没有两片一样的雪花?谁说每个人都有独一无二的面目?
在海芙看来,这些有钱人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可恶,天生是该得淋病的花花公子。
海芙捏紧拳头,幻想着如同游戏里的格斗高手似地出拳打烂他的脸然后大杀四方。幸而一道淡漠的男音帮海芙找回冷静,且替海芙解围:
“你的议员父亲没有插手灰都大学的魄力,如果你敢限制留学生的活动自由,就等着保安队长把你踢出围墙外吧。”
仗义执言者是一位戴着金丝眼镜、提着笔记本电脑与教科书的男生。如果阿格莱森再来送一回外卖,必然与他击掌相呼,约他有缘在派对相见。可遗憾,阿格莱森失去了人身自由,短期内是没法指望蹭学生们的交友派对了。
公子哥揪抓着头上彩虹色的卷毛,不失风度地转身告辞,隐隐骂了句书呆子和小婊子。海芙气红了脸,却不急着追过去理论,而是向帮忙解围的男生道谢,请教他的姓名。可男生只称自己是生物学院的学生,叫海芙不必客气。他告诫海芙,因人情推荐的缘故,灰都大学有不少登徒子弟,海芙若想专心读书,就别搭理他们,别参加他们的舞会,把他们的邀请函扔进垃圾桶便可。
谈到此处,男生扶起鼻梁上的镜框,惋惜而不失玩笑地警告道:
“除非,你想学那些艺术学院的留学生,来灰都钓金龟婿。不可走捷径啊,混血的小姐。”
男生的口气并无冒犯之意,海芙明白他是在劝自己远离艺术学院的留学生,心领神会地感谢了:
“谢谢您,愿帝皇保佑您。您的谏言,我会铭记在心。唉,您的表述真直接,不像他们拐弯抹角?…”
“习惯问题。就像信教者常向帝皇请求祝福,保皇派常用庄士敦一世蛊惑民众,都属于无意义的语言习惯。”
“保皇派?”
“怎么?你来灰都留学,却不关心灰都的政事吗?”这回,诧异转移到了男生的脸上。他打量着因一无所知而扭捏的海芙,沉思片刻后柔婉地叹息了,“算了吧,跟我去图书馆,我教你在自助终端办理手续,顺便帮你了解灰都的情况,免得你不小心,踩入是非之地。”
“谢…谢谢,谢谢了!”
不远处,一名旁观全程的胖学生感叹道:
“看看吧,这搭讪手段才叫高明。我敢打赌,那个混血儿啊,今晚就要拿着明信片,滚他的床单了!”
胖学生身后,一名瘦高如枯树干的学生别上化学学院的臂章,额头快皱出了一张老人的脸:
“没品味的家伙,竟然用茉莉味的香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