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出勤,李依依已是轻车熟路。她钻进那具铁拳制式钢甲,启动能源并整理武装。考虑到她出过状况,阿尔教官安排她当掷弹兵,避免她临阵发傻、小命不保。
有了失败的经验,李依依今日安生许多。她把一叠爆裂飞盘揽到背后,空手演练抛掷,找回至关重要的距离感,甩得钢甲的衔接处咔咔震动,比装甲车的柴油发动机更聒噪。
无人指责李依依制造的噪音,大家全部醉心幻想,在脑中模拟各项战术的配合。文仓亦不免俗,把手里的电棍挥舞生风。看情形,万一再撞见搞自杀式袭击的疯子,他必然一棍拌匀对方的脑花。
又一座平和的小镇,又一条寂寥的老街。惊惶的路人还是那张熟悉的表情,无能的警察还是那么老练地汇报。
李依依就是听不懂中洲话、识不来中洲文,也从中窥得端倪——
真理教的教徒,多是寄生在偏远城镇,躲进贫民街的城寨里发展教众。
这真理教的策略,李依依实难理解:
要搞事,不去大城市搞,反缩在偏僻旮沓搞;不跟朝晟的驻军硬碰硬,却煽动老百姓、甚至儿童去挡子弹…
这种卑鄙的教派能成气候,必然与北方的白皮脱不开干系。格威兰官方还有脸雇佣媒体,抨击圣城方面资助真理教起事,明眼人都看得出,他们是贼喊捉贼,想撇清与真理教之间那千丝万缕的关联。
“割舍不来啊!”李依依推开打报告的警察,冷不防骂了句,“上楼上楼!准备上楼!”
不是她犯了急性子,是教官下达了指令。据调查,真理教的人在这座城寨内办有一处印刷厂,复印了几万本宣传册。为防真理教的思想荼毒南共治区的民众,李依依一行不但要配合警察查封印刷厂,更要逮捕涉事嫌犯,将关键人物押送回前行之地拷问情报。
而在城寨里行动,人多眼杂,想要任务成功,必须动作神速。文仓健步如飞,踏得楼梯颤响。李依依紧追其后,时刻预备抛出飞盘,帮不懂事的教徒体验爆炸伤有多难治疗。
刚上二楼,文仓便吓得掏出电棍。他的视野里出现了一个扒着扶手的孩子,这孩子的眼神中有着说不明的新奇,看姿势,身子似是向他这边倾,莫不是要冲过来——
“他妈的,炸弹!”
李依依狂吼一声,诈得全体战士严阵以待。连文仓都掏出电棍,作势就要甩。幸而孩子不躲不避,始终在原地注视着他们,并无攻击的意图。
文仓赶忙让战友们解除警戒,收起电棍独自上前质问,语气凶得很,仿佛随时会用电棍抽孩子的屁股:
“你来看什么?”
孩子像是见了严厉的老师,眼神躲躲闪闪,嗓音低得像蚊子飞:
“这身铁壳好帅的,我在电视上见过,还没…”
“回家待着!”
孩子溜得比听了放学铃还快。文仓提醒大家莫要神经质,万一应激了伤到无辜者,事件的性质会加剧恶化。
李依依顶了他一肘,反骂道:
“你才神经质,这叫应激,呸,是警惕!”
吵架的同时,他们耗费四十秒直达九楼,静步摸到印刷厂前后,与气喘如牛的警察们堵死逃生的通道。居民们收到警察的通知,已是魂飞魄散;再见到他们的钢甲,更是六神无主,不敢呼一声,惹怒了他们这帮手握枪炮的驻军。
确保印刷厂未收到风声、此行是万无一失后,文仓掏出电棍,把功率拨到最高档,扛着身几百公斤的重甲,踮不出丝毫响动。
印刷厂的窗户喷着漆,叫人看不清内部。那些漆是爬虫般的字母,应是出自孩童之手。那字体溢满了童趣,文仓看得走神,念叨起来:
“我把苦水化作强酸,腐蚀这世界的绝望…”
“前言不搭后语的,什么狗屁逻辑!”李依依在网里呛了文仓一句,催身后的文仓快些上前探路,“别警惕过头了!小文子,去,让他们见识见识你的厉害!”
“嘘,李姐,你是掷弹兵啊!你躲这么后,支援得到队友吗?”
看文仓还赖在自己身后,李依依破口大骂:
“你他妈是打头的,有资格说我?大伙都到位了,还搁这儿走猫步呢!”
“李姐,素质,素质!这是公共通讯,大伙能听到!再爆粗口,大家要猜忌你是不是高中辍学了!”
李依依的脸霎时红了。她抓住文仓的肩甲,把文仓抛向印刷厂入口,掏出飞盘就要砸:
“你他妈是来当兵的还是查学历的啊?屁股痒痒了?”
旁听的战友们即时快活起来,都忘了是在执行任务。教官实在看不下去他们的瞎闹,严词喝止:
“肃静!爱聊天,去急救室里聊!”
所有人立刻严肃了态度。没人想挨一发人肉炸弹,或是被敌方的前行者徒手开颅。文仓不再折腾,深吸几口气,将要踢腿破门,又忽而收回腿,三番五次也不敢踹那扇门,嘘声警觉:
“里面在搬什么?”
李依依凑上前细听,发现门内确实有重物搬动的杂响,不禁寒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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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火?炸弹?机炮?前、前行者在埋伏?”
“他们缺少重武器!”教官的声线是满满的心累,“他们没有前行者!前行者又不是大白菜,一锄一箩筐!印刷厂,我再强调一遍,这只是家印刷厂!破门!”
“预备!走!”
文仓怒喝一声,正要顶门而入,李依依却受那声“预备”的刺激,条件反射性地掏出飞盘,在文仓喊完“走”之前,把飞盘由窗户抛进印刷厂中。一秒钟的沉静后,飞盘爆破的冲击波掀飞了玻璃残渣,使纸张与油墨射出门窗,扯出滚滚浓雾。
本就张皇的居民,哪经得住这等惊吓,无不惊声尖叫,闭门逃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