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辆车减速打弯,向塔都斯表演了完美的漂移转向,与他并列相停。
这名骑士摘掉头盔,露出了整齐的背头,掏出一包烟却摸不出打火机,便笑得和刚毕业的学生那样礼貌:“借个火,朋友?”
塔都斯递出自己的打火机,接回了对方递来的一根廉价烟。他们虽朝相反的方向吐出烟雾,却都把烟灰掸到了右边,在摩托之间落成一条线。
塔都斯先抽完烟,好奇地问:“好车,你从哪搞来的?”
“自己做的,”他把烟蒂攥成团,用纸巾包好后放进衣兜,“驻军摩托拆出的发动机,耐操。”
“啊?这东西有通用的框架吗?”
“没有就切钢自己敲咯。”
“这…兄弟,自己敲的钢材,强度能过关么?”
“不过关就增加厚度啊。”
“那不会影响推重比吗?”
“太重就再切掉,焊接加铆接,舍去外壳,仅留骨架。”
塔都斯嘬了嘬舌头,惊叹道:“能工巧匠啊,兄弟。”
“不敢当,业余爱好者,认识些开小改装厂的朋友,偶尔参与设计罢了。”
“你是文员吗?我看你的衣服…”
“是文员,”信息提示音响起,他掏出手机回了条消息,招手告别,“谢谢你的打火机,明天还要赶早班,先回了,下次再见。”
“留个名字?我叫塔都斯,下回我们比比谁起步快?”
“鄙人鲁格曼。想跑过雄鹰5000?我怕得向帝皇许愿,求一张能飘出星河的魔毯了。”
“鲁格曼吗…”目送在引擎轰鸣里远去的背影,塔都斯扔掉了手里的烟蒂,以低车速回城休养,“市政厅的文员改车上道,真够野的啊。”
塔都斯的猜测没有错。鲁格曼的终点不是家,而是夜不熄灯的市政厅大楼。他把摩托停在围墙外,招呼保安放行。门房里的保安显然认识他,没有开启金属探测器,也没有拿挂在墙上的防暴枪,而是笑着开门,还跟他道了声晚安。
他去了会议室。早到了下班时间,可会议室里仍坐满了中年官员。他们都是逃过屠杀的幸运星,因为老上级死绝了,又没有人来麦格达赴任,便糊里糊涂地被提拔到了高位。前任副市长更是捡了大便宜,荣升为市政厅的新主人,有权在深夜召开紧急会议,商讨重大事项。
可奇怪的是,他竟然要等鲁格曼这个小小的文员到场,才清清嗓子宣布会议开始。
鲁格曼是恭谨地架好一台摄影机,坐到角落旁听,亲自笔书会议的重要事项。而他所用的信纸,赫然印着格威兰陆军的军徽。
市长的开场白浑厚有力,不过底气稍显不足:
“大家都知道,自阿努尔女士莅临本市,血腥的阴霾总算消褪了。
本月的市场调研显示,我市的消费水平大幅度回升,已然赶超暴乱发生前的最高点。这,很不容易啊,首先要感谢体育部门的干部,是你们扛住压力,说动阿努尔女士把演唱会设在麦格达。其次,则要感谢交通部门的职员,保障了麦格达的基础路况,没有让交通瘫痪太长时间,展示了我市行政人员的执行力有多么强大呀。”
这话明褒暗贬,交通部门的官员明显挂不住脸,没法厚着脸皮应声了。市长很满意他们的态度,便把手抱在会议桌上,揭开了会议的主题:
“当然,各位同仁,我们切不可因暂时的进步而放松警惕。真理教的暴乱活动,相信各位都有所听闻吧?今年,他们的行事愈发猖獗了,竟然在珀伽煽动平民哄抢物资,闹出了百人级的践踏伤亡。当然,这毕竟是他们暗中指示,珀伽的同僚们只需要配合驻军,让一些认清现实主动投诚的教徒当众忏悔、披露披露事实真相,再做一场特别节目,请人气高的主持人精说细讲,事故的责任该归谁承担,也就明了了嘛。
可真理教的人很狡猾啊。他们深知皮肉伤乱不了共治区的形势,唯有伤筋动骨才能实现他们的野望。就拿珀伽来说吧,我的朋友在那里的警署任职,单上月,由真理教实施的针对圣职者与官员、富豪的绑架案、枪击案、爆破案就不下二十起。他们很清楚,想要打倒一个抵抗力稳定的人,最好的办法不是从皮肤层传播病毒,而是直接瘫痪这个人的大脑。
他们在对我们的行政人员出手啊,同僚们。珀伽那边已经是人人自危了,在黑市上,军火的价格被炒得和圣岩一样高,让我们的保护神们趁机大赚了一笔呀。”
一位官员举手发言,视线不时往墙角的鲁格曼瞄:
“市长先生,不太适合在这种场合谈论驻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