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相信统领的智慧自有深意。”
“说说嘛…来,说说嘛…高招不怕捧,既有深意,替我吹两句也不失风度啊?是不是啊?哈哈。”
“统领,是想要北共治区乱起来。”
“嗯,说得好,为什么呢?”
“钟情于混乱的,多是变数。”
“变数、说得对啊,可是,我想要哪些变数?”
“正如在格威兰施展雷霆手段,震慑王庭…统领想要的,是格威兰人永远退出北共治区,将南北收归一体——”
“不对,法普顿,统一南北共治区对我而言有什么必要?”
“对统领而言,是举手之劳;对中洲人而言…对特罗伦人而言,是负罪百年后,必须的挽救。”
“法普顿,你是不是忘了我是朝晟人?”
“不,我没有忘,我永远记得统领是朝晟的梁人。”
“那…我一个朝晟人,何必为特罗伦人谋福利呢?”
“统领,我想,这个问题,只有你自己能回答…我只知道,假如没有挽救共治区的意图,温亚德的那些事着实缺乏缘由。”
面对这个诚实的部下、不掩饰的老朋友,他率真地笑了。他走到窗前,从巍峨的圣环之顶,俯瞰喧闹的圣城,将金石路与黑金炬尽收眼底,感叹道:“是啊,法普顿,是啊…人总要找些由头,不然,哪来过日子的念头?”
“你宽恕特罗伦人了吗?统领?”
“宽恕?嗯,不曾憎恨,何谈宽恕?以前,我是给愤怒冲昏了头,蒙蔽了理智,对特罗伦人一视同仁…你也知道,那年头,我不是什么正常人。她死了以后,我冷静了许多,我有时会等,等人来把我铲除…可你们没有,他们也没有…待我周游大地、重掌力量,我已经拎得清什么是迁怒、什么是复仇,嗯,所以,你们才会相信我,支持我独占南方,施行高压政策…”
“总胜过瑟兰与博萨插手。统领,你我都明白,没有你的强硬态度,圣城以南的土地,早在他们的摧残下,糜烂成第二个北方了。”
“我明白,法普顿,我们都明白…你是在夸我压榨得当,是吧?”
“生命本就立足于剥夺与榨取之上。统领,你没有私欲,压榨自然最少。”
“哈哈哈,法普顿,你在夸我是圣哲贤人?不敢当、不敢当啊…哎,等等,你是支持我把圣城的制度推广到北方吗?”
法普顿的笑容,是坚定的认同:“推广到全大地也未尝不可,统领。”
于是,在开怀的笑声中,帝皇使者与他的追随者拥抱着道别,重归宁静了。
等追随者离开圣环殿,帝皇使者俯视着那渺小如尘埃的身影,终是自嘲:
“你相信我吗?法普顿,我不是说过,我自小就是蠢孩子、傻孩子、笨孩子…我的智慧,你们怎么能当真呢?你们当真了,我自己也信不得啊…信不得啊。”
他消失了。再出现,他已至圣环殿下、那尘封的竞技场内。而开启竞技场的两把钥匙,都陈列在竞技场的黑暗中。他拿起神圣之钺与帝皇利刃,从两件战利品上,看到了昔日的敌人,再见了那些愤怒、绝望与不甘…
重温了过往的本源。
他有多强?他的本源究竟登临多少道巅峰?这两个问题,令无数人魂牵梦萦。
遗憾的是,这些人兴许永远无法得到确切的答案…因为即使是他本人,也不清楚他的极限何在。
“来。”
一声令下,金芒照耀了沉寂的竞技场,驱逐了晕眩的黑暗。光明之中,新的人影在浮现…
他就静静地看着,看着这个人握住两柄圣器,向他走来,说…
“了结我。”
这个人是谁?是一个年轻的男人,是一个如他那般面贯斜疤的孩子…不,这个人就是他,是过去的他,是年少的他,是百年前的他。
是愚蠢、蛮横又强悍的他。
无用多余的准备,他携两柄圣器而来,将他湮灭于本源的海洋。
可他重现了。
金芒散落,圣器归位,竞技场没入黑暗,从前的他消失了。
他笑了。哪怕创造出另一个他、甚至是往昔的他,他这份意识,始终无法消磨。用元老的话讲,他是收获了本源垂青的幸运儿,注定在真理的彼岸沉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