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脚,坎沙一脚踹向格林小姐的胸部,踢断了试图阻挡的双臂,将她踢得滚了好几圈。跟着。坎沙吹着口哨走过去,又补上一脚,将她踢上操场的围栏、摔落在地。
“真不经练啊…垃圾白皮,”见她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坎沙无奈地打起哈欠,抬起腿,对准她的头跺了下去,“上天国享福啦,相信我,只要眼睛一闭,就什么苦都没了。还能欣赏这些活着的蠢蛋怎么受罪,是不是啊——”
在他的脚踏落前,比炮弹更猛烈的硬物撞进他的怀里,把他扑飞出去。
“你听着,不要再发疯了,停手,跟我们走,海芙在——”
他看清了,压在他身上的,是个黑头发的博萨少年,漂亮得很、可爱得很,那脸蛋,比富达尔还讨人喜欢。不过,正因如此,他的力量再度汹涌,才不管少年说着海芙的名字,毫不留情地揍了过去。
在巨大的冲撞下,少年仍旧抓着他,带着他在地上翻滚,让他不由一怔,反压着少年,捧着少年的脸,死死盯着那双异色的眼睛,咧开嘴,笑得无比开心:
“你、你和我一样、你和我一样啊!你的本源、你的祈信之力和我一样啊!你,是不是受了和我一样的苦、遭了和我一样的罪啊!说、说说说,跟我说说,跟我说说你是怎么觉醒、怎么成为觉醒者、圣恩者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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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再发疯了!请冷静下来!你听着,海芙请求我们来帮你,她希望…”
被少年掰开双手后,他愣住了。因为那双眼睛像是澄澈的宝石,没有丝毫的杂质——没有痛苦、没有怨恨、没有恐惧、没有愤怒…
他笑了,笑得那样爽朗、那样高亢。他的眼泪如花,那神情和小学时那个被坏孩子欺负、受了伤又得不到老师帮助的好孩子似的…
是最纯洁的绝望。
“本源、祈信之力、圣堂、真理教、帝皇、天国…”
他说着少年听不明白的东西,用尽所有的力量,抓住少年的双肩,用出第一次和人打架时的经验,把头向少年的头磕了过去,说…
“命运就是个不公的东西啊!”
血花四溅,他和少年双双倒在了校园的道路上。没有铃声,没有喧嚣,没有学生的吵闹、老师的批评…
真真正正的清净了。
夏风温暖,帮格林小姐恢复了神智。她趴在角落里,目睹着血肉缩放——血液与肉沫忽大忽小、且近且远,得双目她生疼。她无暇擦拭汗水,任之流入眼中,酸得难受。
她想说话,想求救,想喊老师救救她,可她开不了口,也说不出任何言语。她只能捂向脸再抱住头,却摸到了古怪的凸起——是血液在泵动。血液泵动着痛,给安然的面容刻上了青筋与皱纹。
她看到有什么站起来了,是少年,是文德尔。
少年擦走了眼里的血,对着坎沙的尸体垂首沉默,然后跑过来,伸出小小的手,将什么托抱在怀里。直到风景飞速逝去,她才明白,少年抱着的是她自己。
少年跑得飞快、不,是跃得飞快。没多久,她见到了洁白的建筑、哦,是医院吧。她没听到少年说了些什么,耳朵里,只有嗡鸣的回音。当脊背压住柔软、眼里充满光晕时,她知道是躺上了手术台,想撑着胳膊坐起身,却在医生的针头下睡了过去。
好久,好久,等她苏醒时,眼前是白净的天花板,隔壁是无人的陪护床。稍许的恍惚后,她笑了——路边的陌生人、花丛里的小动物,都能奢望有人来陪伴,但她没有。
她伤害了少年太多。送她治疗,应该是最后的关怀。不,用她的话说,对喜欢讨好人的少年而言,连关怀都算不上,仅是顺道而为吧。
在她自嘲的时候,病房的门开了,少年带着医生走到她身边,陪医生帮她换好吊瓶。然后,少年谢过医生,兑了杯温水,还取了颗药丸递到她唇边,说:“喝吧,伊利亚姐姐,止痛药,喝了应该就不疼了。”
她想问少年为什么回来,却发不出声音,干脆抿紧嘴,不想理会。但少年拨开她的唇,轻轻捏开一口紧闭的牙,放入药丸、倾入温水。
她试着吐出止痛药,她想咧开嘴,却撑不起往常那礼仪般的微笑…她的眼里,多了分迷茫的浑浊。她努力张开口,是想说什么话,而少年看懂了她的嘴型,那是某个单词…
不,是一句很完整、很倔犟的格威兰语。
“你是在可怜我?”
少年没有回答,而是注视她的面容。见她面庞的汗珠仍旧细密,少年爬上床,没有理会绿眸里的错愕和抗拒,帮她枕住自己的膝,揉摁起紧张的双颞,缓而轻、沉又疾…
有药物的效应、有按摩的缓解,痛苦慢慢消去。她却愈发看不懂、愈发迷茫。她明明看着讨厌的少年,瞳孔里又映照出了不同的身影。那些身影变幻不停,是在王庭的冷殿内,拥着她安眠的老师;是童年时,也曾在病床旁,安抚她不要恐惧疾病的母亲。
终究重叠在一起。
有这些身影陪伴,苍白的脸渐渐有了血色,茫然的眼眸也不再强睁。终于啊,名为伊利亚·格林的女孩合起乏力的双目,沉沉睡去了。
等她醒来,午阳西落,天色昏黄。她突然慌了神,掀开不知何时盖好的棉被,贴着靠背坐起身,又软软滑倒。幸好,少年闻声而来,扶住了她,并拿枕头帮她垫起腰背,好助她坐着休息。
她刚想说话,少年又跑开了,再回来,已经捧着碗飘散香气的汤:“喝口牛肉汤吧,伊利亚姐姐。吹温了,不烫的。”
嗅了嗅、看了看,她又撇过头,不发一言。少年深吸一口气,打开电视机,然后坐在床头,耐心地眨着眼睛:“伊利亚姐姐,你的身体很虚弱,喝点汤,会很舒服的。是不喜欢牛肉吗?要来些别的吗?还是要喝水…嗯,饮料呢?咖啡不行哦,黑茶倒是可以,我去买些吧。”
“喂我。”
“啊?好…”
在他们喂汤、喝汤的时候,电视里,播报起坎沙的屠杀行径:
“近日,发生在麦格达的…经确认,犯案者为在读高中生…据知情人士透露,他酷爱电子游戏,有严重的暴力倾向,且通过网络接触…受真理教的蛊惑…受不当言论的洗脑…休假中的副市长发布呼吁,请市民减少在网络冲浪的时间…专家表示,监察网络论坛势在必行,必要时,要采取强制措施,建立审核制度,确保无资格人员不能上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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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放下小汤勺,苦笑着感叹道:“伊利亚姐姐,看来,我们的赌约,是你赢了呢。”
喝完了汤,她的身体暖了许多。她没想到,她以为的有异食癖的少年,竟然真有这样的厨艺。舌尖的清汤,咸淡恰好、鲜甜适口,美味得让她不安。
少年明白,她是哪里不安,便说:“在医院的餐厅啦,我和他们说了声,就让我借用灶台了。这里的叔叔阿姨都很好心,还问要不要帮忙呢。”
“哦,是这样…”
太阳落去,月亮升起,她再不言语。少年收拾好餐具,去卫生间冲澡。梳洗完毕后,少年将衣物挂到空调的风口,挽起长发,小心地请教:“伊利亚姐姐,你的衣服我没有动,是护士阿姨帮忙换的。现在,时间不早了,明早他们还要查房,我们早些休息,可以吗?可以的话,我先关灯,要是还想看电视——”
“休息。”
上床后,少年伸了伸懒腰,关掉灯,裹进棉被里,说:
“伊利亚姐姐,晚安。你的心事,我和班布爷爷说明了,过些天我就走了,他会接你去瑟兰、嗯,晨曦的。在那里,要和你的老师好好相处啊?希望有一天,我们能够再见面——晚安,伊利亚姐姐。”
黑暗里,她忽然颤了颤:“我冷。”
“嗯?”
“我冷。”
“好,我调空调——”
“我冷,我冷,我很冷。我讨厌冷,我害怕冷,我想要热,我想要暖和…。”
“等等,我去拿热水袋——”
“陪我休息。”
“啊?”
“陪我休息。到我的床上,到我的被褥里。”
“这…”
“我冷,替我暖床。”
“不是,伊利亚姐姐,我是说…”
“你赌输了。”
少年挠挠头,坐上她的床,揭开棉被的一角,尽快钻了进去。借着月光,少年偷瞥着她,见她仍侧着脸朝向窗外,除了耳与淌在枕间的金发,再不能看到任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