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寸头正想看看狗仔队偷拍到的,所谓斯提亚诺与妻子索菲拉吵架的视频,便被一只巴掌拍疼了肩膀。他没有理会手贱的朋友,而是警醒地看了眼时间,鄙夷地说:“三分钟,三分钟啊。”
是大方脸回来了。听着同伴的嘲讽,他的脸色却是平淡。他怔怔地看向醒酒器,两手托起这沉重的玻璃器皿,高举着倒酒入喉,看得短寸头险些瞪飞眼睛:“喂!不想给我留两口,你慢慢喝啊?急什么?”
“走,回营。”
“啊?这才几点钟?说好了通宵呢?明天放假啊,你…”
“回营。”
大方念着简单的短句,机械般地走出酒馆。短寸头虽然错愕,还是赶忙买单,也不管那位女士在哪,追着同伴便去了——一口气灌那么多酒,如果醉倒在半路,可不得被扒手摸个精光。
待他们离开,姑娘方从卫生间出来。她唤来酒保,让其拿走这些开封过的果酒,端过新的佳酿,且饮且问:“为什么你不提醒他们,这个年份的葡萄酒需要醒酒才风味醇厚?”
不知怎的,酒保浑身发寒,让不能说的心里话脱口而出:“因为他们是驻军…”
“好,退下吧,”姑娘摘去墨镜,让那双墨绿的眼眸重见灯光。那深邃的瞳,幽远到叫观者心慌。她自行勾兑着果酒,调皮地感慨道,“老师啊,帝皇使者是您的弟弟吗?如果是的话,请您解答学生的困惑吧——伟大的使者,想如何摆布王庭的军士呢?”
她的问题,她的老师迦罗娜·菲诺蒂恐怕也无法解答。
但是,她相信,尊崇帝皇的混血者可能告诉她,假若善恶如教典中所承诺的,皆在神圣帝皇的统筹之内,那么,行善者终将迎来报答,为恶者终将迎来审判。
这些肩负军人勋章的士兵亦不例外。如果坚守职责,履行驻军的义务,帝皇会赐予他们应得的奖赏;如果滥用职权,在驻扎地横行霸道,帝皇会降下他们应受的惩罚。
既是如此,伊利亚·格林便给予初次谋面的士兵争取奖赏的良机,让他回归营地,让他去做分外之事,让他当一回民间传说里惩恶扬善的侠盗,代帝皇行赏罚之权。
现在,大方脸正在擦拭他的步枪,一把用高价自购的格威兰产的甜蜜杀器,采用恒定后坐原理,以较低的射速换来稳定的操作性,适配口径八毫米、蛋壳长度六十五毫米的制式步枪弹,是懒得训练灵能的士兵最钟爱的武器。
“你是想去打靶?大晚上的,你可别瞎折腾,就是安了消音器,整栋楼的伙计都要给你吵翻了身!”短寸头抓住他的肩膀,无奈晃了晃,“喂,我说,你不是在人身上吃了哑巴亏吧?你放心,三分钟的事,我替你保密——我守口如瓶,如果违背誓言,帝皇割了我的舌头,让我当一辈子哑巴!哎,你怎么…”
大方脸端起步枪,走出宿舍,在门口艰难地回过头,面无表情地说:“打靶。”
是的,他的脸上没有丝毫波动,每一条肌肉都在僵直。可他的眼睛,却是炯炯有神,充满了恐惧的炽热…或者说,是一种求援的无助。
短寸头不解地脱掉外套,翻到上铺,从枕头底下掏出上个月买的《在云端》,鉴赏起成人专享的写真与小说来。
可一声枪响,震得他两手一软,藏好杂志,从床铺跳了下来。因为这枪声太近了,即使有消音器的抑制,还是有强烈的震感,几乎是从隔壁——
没等他冲出门,沾满血花脑浆的大方脸已经端着步枪,踉跄地跑了回来。在隔壁伙计的叫骂与上膛声中,他反手夺去同伴的武器,听着那没头脑的辩解,解除弹匣扔出门去,让隔壁的伙计千万别走火,保证事态已然得到控制。
“她是圣恩者啊!是圣恩者!圣恩者!”在被内务兵押走时,杀了人的士兵厉声高喊,求朋友帮他作证,“圣恩者!是圣恩者!她干涉了我!她操纵了我啊!是圣恩者!让他们查监控啊!”
于是短寸头来到隔壁宿舍,对着脑袋被爆掉的伙计比了祈祷的手势,查看了他的铭牌——
果然,是同伴说过的塌鼻梁的家伙。
“是圣恩者,长官,我保证…恐怕,格威兰的军人不再享有豁免权。前行之地的人,开始对我们下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