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怎么了?祖?”
“妈妈!妈妈好…好笨!”天晶的嬉笑适时传开,“老鬼想夺走爸爸的身体…将意识…将自己…将…将灵魂转入爸爸的身体啊!嘿嘿,妈妈听得懂?听得懂吗?”
骇人听闻的消息,茉亚亦是失色:“不可能,贤者的传承是将力量赐予弟子,不可能…”
“妈妈…真笨啊?妈妈带爸爸来,给老鬼当备用品,又不知道老鬼的秘密!永存的办法!”天晶还在笑,笑得调皮、笑得可憎,“老鬼每次被本源侵蚀…快扛不住了,就要…就要换一个人!一个…身体!”
有天晶的提点,茉亚与贤者认识的事情,祖先生自是了然于心,早同她谈论过贤者的目的。据茉亚所知,贤者的寿命并非永恒,务必在魂归天国前将力量与使命传承给一位学徒,使之担当重责,履行守卫奥兰德家族与整个大地的承诺。祖先生虽不愿相信强如贤者的继承者没有永生之法门,但灰都的生活和大公的信赖与天晶的威胁却告诉他,留在贤者身边学习是有益无害的美事。
可方才,那一指送来的本源断了他的念想。
他感觉得到,若无天晶相助,自己的意志、思想、记忆会被那些涌入的画面挤占,自己会变成一个陌生的、不,熟悉的人…
成为送来那些画面的贤者。
“相信了?爸爸相信了?”天晶的童音忽男忽女,顽皮到让他发寒,“相信了吗?嘿,爸爸知道,老鬼屋里的雕像是怎么来的吗?”
“有话快说!”
“是…老鬼的前身!上一个老鬼!为了纪念以前的老鬼,新的老鬼,会用我的力量,让上一个自己变成…雕像、石像,石像!永远永远看着,永远永远陪着,好玩吧?吓人吧?嘿嘿嘿…”
“收口!”心里在训斥天晶,面色又波澜未起,祖先生太难了。他不敢多看妻子一眼,不敢主动握向妻子,只敢模仿贤者的神态,装成老态龙钟的活雕塑,拼命想出脱身之法,“茉亚,要委屈你了。”
“有办法了?祖,快说吧。”
“这些天,我得学着老不死的样,不便走动…天晶,说,老不死的本源叫什么?”
“视界,观望过去与当下的视界呀,爸爸真笨,这都想不出来,真…”
祖先生可不愿多理这摸不着的小鬼,仍是紧闭双目,与茉亚沟通:“过几天,你去找卡特莱,按我说的办…”
交代完茉亚须办好的要紧事,他回问天晶:“你真的是初诞天晶?莫不是封存在老…贤者身边的怪物?”
“我是!我就是!老鬼哪能管住我!我…我是…我是谁关起来的?关在…”
转眼间,天晶的焦虑成了惘然。这不是祖先生第一次试着问明它的历史,每逢此景,它的顽劣和自信都悉数逃逸,语气只余无知的惧。它的惧与今日听得的消息,帮祖先生明白…
所谓的初诞天晶,定是贤者口中曾与无上天武交手的强敌。具体是哪位,他管不着,只要足够古老,有能耐帮他逃出贤者的魔掌,这狗屁的初诞天晶,就有不可估量的价值。
“乖儿,爹心有不安啊,”祖张开眼,冷声唤醒迷茫的天晶,心里有火,眼底有光,“有些狗,平日尽爱对主子亮牙,可要是主子喊一句,它立马竖了尾巴,吐舌谄媚,你说,这要得吗?”
“爸爸…爸爸在说什么?”
“我是怕,你临阵缩脚,卖了咱啊。”
“不!不会…我要!我要逃出老鬼的…逃出老鬼的…”
“逃出贤者的手心,是吧?”祖抬高手,看向手背,才发现来灰都的这些年,因为常坐屋中,肤色也开始发白,就像大公和贤者那般的惨白,嘴与眼不由笑出不可见的弯度,“说,贤者凭什么压制你?你又凭什么借我摆脱他?说,统统说,说个明白,否则,就别想我帮你、你帮我。”
在祖先生忙着拷问天晶时,他的同乡卡特莱刚巧结束给大公的汇报,回房打起鼾。负责打扫他房间的女佣合上门,朝伙伴抱怨,说这卡特莱先生和祖先生同是异国人,却生得五大三粗,笑得憨傻,好些毛病劝了也不改,怕是得独身一辈子。
门外女佣的埋怨,门内鼾声如雷的卡特莱听得清楚,兀自争辩:“格威兰人真笨。没老婆,吃一样钱的饭,吃得多;吃一样分量的饭,吃得便宜。不比隔壁那个被婆娘抱着找大夫的呆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