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你妈的!
去你她妈的狗屁破会!
去你她妈的编制!
老娘不要了!
李莉心情烦躁无比,在小喜村里当了一年的班主任,给她的性格带来了极大的改变,当下一挺腰身,就想站起身来。
孰料她这边还没起身……
哗啦啦,一阵稍显刺耳的桌椅声,前面一排左侧的一个年轻人站起身来,然后一声不吭地朝向礼堂的大门走去。
这是个看上去有些奇怪的年轻人。
说他是年轻人,是因为从身形和面相上来看,这人顶多也就是二十多岁的样子;
可你要说他是中年人,估计也不会有多少人会怀疑……这人的皮肤实在是过于黝黑粗糙了,粗粝的已然跟田间老农没有太大区别。
而且有些古怪的是,明明是个年轻人,腰身却是有些左倾式地伛偻,甚至连左腿都稍稍有些不协调,如果有经验丰富的老农或者医生在场,一眼就能看得出来,这是长期重体力劳动下,由于严重的腰肌劳损和腰椎间盘突出所造成的动作变形。
“站住!下面是谁呢!会还没开完,跑哪儿去!”
主席台上的某位干部脸色微变,当场喝了出来。
人有三急,开会的时候去趟厕所其实是很正常的一件事,但人家上厕所都是猫着腰去上的,生怕被台上的领导看见,哪有你这样正大光明地站起来,把椅子拖的嘎嘎响的?
这不是捣乱么不是!?
而且……
礼堂里面的厕所根本不在那个方向好不好!
听到台上领导的喝问,年轻人拖着左腿略显艰难地转过身来,脸上带着一种矜持而骄傲的平静:“不好意思,这位领导,今天这场会,我大概没时间再参加下去了……对不起,我有急事,必须赶紧赶回齐河六道河去!”
微微顿了顿,年轻人语气里带上了一丝释然:“虽然我并不知道今天开这个会的意义何在,你们城产基金公司也是家好单位,但可能我不太适合贵单位,所以……不好意思,辜负诸位领导的厚爱了!”
此言一出,顿时全场哗然。
意思是你不要这个机会,甚至是不要这个编制了?
你要搞清楚,德州城产基金公司这边虽然名义上是给的是普通事业单位的编制,但享受的却是央企级别的待遇诶,而且从刚才会上描述的内容来看,其待遇甚至比一般的石油央企二级单位还要好,这么香喷喷的大馅饼都放在你碗里了,你竟然说不要了?
年轻人扫过那一张张或错愕、或不理解、甚至露出嘲讽的脸孔,矜持地抿了抿嘴唇,却是拖着那只有些不便的左腿转过身去,略显匆急地朝着礼堂门口走去。
看着那张还算有印象,但已然陌生了许多的年轻面孔,李莉胸口一阵炙热。
她知道对方是谁,也猜得到对方如此失礼地匆忙离场是为了什么。
漂亮~!
李莉嘴角勾起一丝别人看不懂的骄傲,扫了扫同排几张已然跃跃欲试的年轻面孔,正想着紧随其后起身退场时……
“齐河?六道河村?”
“你是……杨建?”
一个充满欣赏意味的声音从主席台上传来,扭头一看,却是卓玛丽。
“咦?卓部长,您认识我?”
年轻人有些错愕地回头,并不帅气的脸上写满不可思议,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这位位高权重的大领导,竟然知道自己这个毫不起眼的小蝼蚁。
卓玛丽见状,却是笑了起来,起身缓步走下主席台,声音写满好奇:“你就是那位每天骑着单车往返三十里,同时教着两所小学的援教老师?”
杨建表情有些尴尬,连忙解释道:“卓部长,我虽然同时教着石滩村的小学,但却是没有多拿工资的……而且我都是抽空过去的,没有耽误六道河希望小学的教学进程,你可以去问校长和其余老师,他们可以作证的。”
在当今这个年代,兼职是很受诟病的,会让人认为缺乏职业精神,如果你还同时拿着两份工资,那就更受诟病了,甚至还会被认为是作风有问题;因此关于没拿石滩村那边的工资,自己只是义务教学这件事,他是一定要强调清楚的。
卓玛丽笑着点了点头:“我知道,我不但知道你没拿石滩村那边的钱,甚至还把自己工资补了进去……没说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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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建粗粝的脸孔微微泛红:“那个……那边的教学道具不足,甚至连课本都没几本,我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孩子们七八个人挤在一起用一本书吧?”
逐渐走近的卓玛丽轻轻嗯了一声,然后毫不避讳地伸出双手跟对方紧紧握了一下:“可是钻探公司运营管理的基金每个月给你们发放的工资和奖金也不算少吧,一个月加起来好歹也有一百五十多块钱,甚至比普通工人的工资都要高上一大截…………如果仅仅只是给孩子们买课本的话,需要每个月都把自己的工资搭进去,甚至每逢周末还得去县里的工地上打短工搬砖?”
说着,卓玛丽的视线转移到对方那明显有些不方便的左腿上,眼里全是怜惜:“杨老师,您这腿和腰,就是这么折腾出毛病来的吧?”
杨建毕竟也不过是个二十四岁不到的年轻人而已,有些不习惯这么漂亮一女领导对着自己温言细语,顿时有些羞赧地挠了挠脑袋:“没办法,石滩村那边的条件太差了,缺课本、缺文具、缺作业本,什么都缺……那些孩子甚至连铅笔都买不起,我这个当老师的,能帮的自然要帮一点。”
卓玛丽闻言,顿时笑了起来:“只怕不只是课本和文具吧,我听说你之所以还要周末进城搬砖,就是为了多赚点钱,好多买点粮食和菜肉,来给那些孩子改善伙食……据说石滩村的小学里,还有你自己掏钱买回来的石磨,为的就是能把买回来的小麦磨成面粉,能多省点钱。”
众人闻言,脸色忍不住变了变,看向杨建那微微伛偻的腰身和已然有些发跛的左腿,目光开始敬畏了起来。
很明显,这个年轻人之所以会这样,完全是因为超负荷的重体力劳动造成的。
骑车在两村之间来回奔波三十里地是一件极耗体力的事情;
在城里工地上搬砖同样也是一件负荷颇大的重体力劳动;
把那些钱换成麦子驼回来,然后一圈一圈地用石磨磨成面粉,更是一件城里人无法理解的重体力活计;
至于其它的,诸如一个人要做几十个孩子的饭菜,同样也是一个负荷极大的体力活。
一个人要负责这么多工作,哪怕对于打小在农村里长大的人而言,也是一个沉荷到令人崩溃的重担,更何况当初那些援教的老师,绝大部分都是在城里长大,压根底就没做过多少体力活的娇娇生?
陡然超过身体机能的极限,下场便是杨建这幅模样。
但可敬又可怕的是,这个年轻人竟然就这么坚持了整整一年?
杨建有些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