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穆那人起了争胜之念,眼中神光肃杀,柳惜见窥不明他心意,只以为他起了杀意,横剑在胸,便严防慎对。眼见姓穆那人跃上两步,长剑临地而起,掀起一阵尘沙。柳惜见退了两步,只觉姓穆这人这一剑摧击的内劲又比原先烈了几分,自己纵有内力护体,仍觉胸前如被什么东西挤来一般。
柳惜见知对付这等涵容了内力的剑招,以寻常快剑对付也只有被拖缓挨打的份儿,因此再不惜力,运劲于臂,抡转长剑逆着姓穆那人的剑撞去。
各人听得“嘭”的一声,半空中隐隐现出气浪样的东西来,各人看出这是柳、穆二人的内力相撞,只是不想柳惜见内力竟可与己方的穆氏一杰相抗。那响声未息,各人又见柳惜见连劈出两剑,每出一剑,剑影旁都拖带了透明样的流波。她出剑又甚快,剑影波尾瞧得更是清楚。
柳惜见第二第三剑使出,第四第五剑连至,第六第七剑从内逸出,便似水面泛起的涟漪,源源不断,相连相生。
素清道:“又是幻影剑。”
陈武道:“不像,幻影剑轻快飘逸,她如今使来的剑招却是沉急诡变的,不像。”
素清知陈武从不说假话,倒也信他所说,当下不再言语。
姓穆那人出剑稳重如山,柳惜见所使剑招却是沉猛疾现中又带了几分诡异,只如狂风卷过。姓穆那人看柳惜见剑气有形,她连发的剑招中可见缝隙,虽也迅快,却并非像先前的幻影剑一般密不透风,姓穆那人本想寻迹奇袭柳惜见身上要穴,可几次出剑刺去,均被柳惜见兵刃弹了回来,那缝隙近在眼前,可偏偏自己剑尖就是破不出那缝隙去,总被一道道剑光剑影挡阻。他自明白这是柳惜见出剑过快的缘故,她剑一快,便在身前筑了一块钢盾,外物难进。
姓穆那人本就是在快剑上占不得便宜,才另辟蹊径运了内力于剑与之相斗,如今柳惜见运内力于剑却依旧能使快剑,他心内不由得暗暗叹服。自己长剑既近不了柳惜见身,更制不住她身上大穴,此时他也打起了消磨时候,耗费柳惜见内力的主意,只待柳惜见力竭之时,再出招制她,便优游而动,只护住自己要害。
柳惜见瞧出他心思,出剑只比原先更快,剑光残影连接碧空,如虹如晕,又觉和风自日下生来,旁观众人渐渐听得风扫树叶的“簌簌”之声,初时听着悦耳,缓缓而出,慰藉人心。渐渐地便觉心慌起来,却是剑光下流出的声音由缓而急,由舒缓而至尖锐至崩裂,震慑人心。
倚在土堆上的楚云岫闻声,惊喜欲狂,心内大呼道:“是幻音剑!是幻音剑!师姐练成幻音剑了!”
幻音剑是万古山庄剑术中的至上武学,“幻”指其出招快,如同虚幻,“音”则指这一剑术使来,能成就杀伤人的声音。其声音源于两种质素,一就是出剑快而生出的声音,二则是运使内力时生就的声音。足够杀伤人的威力,源于这内力上生出的声音。
这一剑术,因使来时手上运了内力,这内力的运用又是有其规律的,求出一剑招便释发出一股内力,这内力引动气流涌动,因又是快剑,一股内力接一股内力频频释出,引动前后气流相撞震动,便渐渐汇成了声音。剑招的快慢、内力强弱等质素的相异,造就幻音剑可形成不同的声音,有的悦耳,有的刺耳。
这门剑术若是练成,除了用剑招和内力杀敌外,还可凭声音击杀敌人,既慑人心,又摧杀人体,因此威力甚大。修习这一剑术的要求之高,那也是不言而喻的。要求习练之人内外兼修,内功、外功有一不足都不许修练。幻音剑重在其音,于剑招倒无甚要求,也就是没有一套固定不变的招式,而是用内力驱使各套剑法见招,亦求快,任何剑招凡能快快使来的,都可以用作幻音剑的招式,可说是其形万变。练这剑术,难便难在内力的御使之上,因是要急发内力与急收内力,调动运使内力的规律严苛,调匀内息的法子独特,故此万古山庄中修练内功的呼吸吐纳方法多而怪。
柳惜见练幻音剑两年,还只是入门。此次遇见扶疏岭中姓穆这人,看他剑招中运蓄内力,自己凭余的剑法难敌,便使幻音剑来。
此际,姓穆那人离柳惜见最近,幻音剑上声音一起,他受波及最深。初时只觉心悸,扰乱自己心绪。不过一阵,眼前只见柳惜见身影连串,自己便像眼睛花了,心智微乱。
在旁观斗的扶疏岭余人听了剑上声音,两个女子最先捂住了耳朵,陈武后知后觉,便大喊出:“幻音剑!”当即也捂住了耳朵。
郎王寿于武学自有造诣,想通柳惜见剑招中道理后,当即大声唱起歌来,唱了半句,高声喊道:“别听柳姑娘剑上的声音,你们自己唱歌、叫喊,都成,别听这声音!”说罢,复又唱起来。
闵老生道:“我不唱歌,我骂人!”随即骂道:“蒙浮差哟,你个吃里扒外、狼心狗肺的东西,偷了咱们圣物,害我闵老生千里迢迢跑到中原来,受这个活罪,你……你最好哪一日被雷劈死。老杨说,你出生的时候就爱拿眼睛斜瞅人,长大了不会是什么好东西,如今可真不是个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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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人有的念诗,有的乱叫,有的拿刀剑敲击地上石头,想尽法子削弱柳惜见幻音剑声音的侵扰,一时间这一崖上怪音百出。可幻音剑声音哪能全除,各人还是一面烦痛一面自救。
万古山庄为防幻影剑误伤自己人,便另创了一套心法,供弟子抵御幻音侵袭,楚云岫在一旁照心法暗练调适,倒觉没什么大不了。
柳惜见已使了近五十招幻音剑,姓穆那人初时靠内力抵御,欲在乱中求寂,后来柳惜见出剑越快,其声便如山石崩裂一般,他受袭一深,耳中便流下血来,手上勉强挥动长剑,口中也高声念起诗来。
柳惜见看姓穆那人耳中流血,真恐他受伤,伤了和气,随即变招,以幻影剑相对,怪声渐止。姓穆那人意志甚坚,幻音一止,他身上虽还难受,惊悸未消,脑袋昏胀,但也撑着身子挥剑向柳惜见攻去。柳惜见回剑抵御,郎王寿等人听剑音止息,各自静下。
此时,姓穆那人受了幻音侵袭,自有些损伤,柳惜见适才使幻音剑耗损内力,也是力竭,二人各有所耗,气力不济,这会儿相斗,便不再猛进。你一招我一势,相与还往。
场上众人知道柳、穆二人已到了比试的最后关头,输赢只在转瞬之间,生死亦是一招半式的事,只是这时还瞧不出谁胜谁负的迹兆,对着这么两个武艺超群的武者,人人觉谁死了都是憾事,心中滋味只是一个“怕”字。
正在提心吊胆之际,忽见他二人各踹了对方一脚,两人同时退了四步,又再掣剑前攻,拆了十余招,柳惜见使出一招“飞沙走石”连在姓穆那人身上点了几点,那人迎剑抗御,也是对着柳惜见兵刃来处点了几点。陡然间,两人都瞧见对方招式中一个大破绽,眼中精光一闪,同出了剑去。柳惜见剑尖直进,抵住姓穆那人左颈。姓穆那人斜剑而刺,抵住柳惜见心口处。两人的剑同行同止,也没谁是先来后到。
郎王寿、莫霄竟诸人见柳、穆二人同时制住对方要害,既放了心又生出不安,大伙你瞧瞧我我瞧瞧你,就是无人出声说话,一时间,崖上静得出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