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惜见出得船舱来,只觉凉风袭人。瞧着冷雾溟蒙,心境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正在船头站着,车怀素走了过来,说道:“用酒止不住这毒发作的痛痒的,这一时好了,下一时又会痒起来。”
柳惜见道:“车前辈,你老这么吓唬我,到底是什么用心?”
车怀素道:“这药真是这样的,我可没有吓唬你。”
柳惜见自思一阵,道:“你是要我求你,求你给我解药?”车怀素道:“你不该求我吗?”
柳惜见笑道:“太祖皇帝的子孙果是一代不如一代了,太祖推仁,太宗推礼,世宗成宗爱民养德,如今郑朝虽灭,但你仍享公主之尊,受人尊奉。可是先人的德行端贵是半点也无了,如今只能从我这身中毒症之人身上寻得一二分快意。亡国亡家,先瞧气象人意,我看公主骨子里已无了矜贵仁德,为尊者尚且如此,可见小郑国的气数是将尽了。”
车怀素闻言大怒,只如被海水风涛啸卷来,抬手便扇了柳惜见一耳光。柳惜见未曾防备她会掌打自己,待知觉时躲避已是不及。车怀素那一掌打得甚重,柳惜见挨了一掌后只觉耳中嗡嗡响着,她也非逆来顺受之人,挨了车怀素一耳光后,扬手也是一掌打向车怀素。车怀素此时尚未从讥讽中安定下来,心神惧动,也没避开柳惜见回掌打来。
二人各受了对方一掌,余怒未消,互各瞪视。梅渡言听见她二人争闹的动静,从船的另一头过来,道:“师父,柳姑娘,旁边还有船家看着呢,咱们不吵了。”
车怀素缓缓走上岸去,柳惜见摸着半边红肿的脸颊在原处立了半晌,便看船家做饭去了。不一时,白珍拿了一包白白的晶末出来,道:“船家,你今早买的盐落在舱里了。”船家正看着锅,柳惜见代他将那盐拿了过去,却一时失稳,撒了一大把在自己衣袖里。她才要把那盐递给船家,梅渡言便略带惶急的出了来,道:“珍儿,你是从舱里拿的吗?”
白珍道:“是啊,在舱里的小竹凳旁边。”
梅渡言笑道:“哦,那是你身上痒我拿来给你调药的,还要用呢。”说着,便上前来要从柳惜见手上拿回那包盐,柳惜见将盐还给梅渡言。白珍又道:“梅大哥,那你要调药便调两个人的吧,柳姑娘的毒也发作了。”
梅渡言笑着答应了一声,柳惜见看他神色不大自然,暗暗生疑。去了无人之处,将落在自己袖子里的盐粒抖落出来,用手绢包好装入怀里。在船上坐了一阵,便说自己的伤药用完了,要上岸去抓药。她身上“销肌丸”的毒未解,车怀素也不怕她逃,任她去了。
到了街市上,柳惜见寻了一间药铺,将那白晶粒给铺中大夫瞧了,大夫拿着那晶粒看了看,又放到鼻端嗅了嗅,拿了两粒放在口中一尝,神色微变,连忙吐出,捧了旁边的茶水漱口,这才同柳惜见道:“姑娘,这东西可不能乱用,这是砒霜啊。”
柳惜见一怔,看了看手绢上的白晶粒,说道:“是了,我家少夫人昨儿见到家里的小姨娘鬼鬼祟祟往她的补药里放这个东西,便让我去将小姨娘手里的这包东西偷了来,咱们在家琢磨不出这是什么东西,少夫人不放心,让我拿到药铺来问问。”
那大夫道:“那你们可要小心,别让人给害了。”
柳惜见点点头,道:“大夫,咱们是要小心的,但人心难防,能不能指点一些解毒的药方。”大夫当即给柳惜见开列药方,柳惜见便在那屋中抓了药,又抓了治自己剑伤的两副药。出了那药铺后,柳惜见左思右想,猜度梅渡言要给车怀素下毒。她在街市上徘徊一阵,想到个法子,不住犹疑。终还是下定了心,又进了另一间药铺,以杀鼠虫为名,买了一小包砒霜放在怀里。
出了那药铺不远,柳惜见便觉身后有人跟着,暗想道:“来的正是时候。”她提了药急行,来到一处河滩上停住。回望身后,见两人远远跟着,似是漫不经心,眼光却不时向自己瞧来。
柳惜见暗觉好笑,踢起地上两粒石子向那两人击去,她击石手法要妙,那两人武功又甚低微,均不是她敌手,这一击掷,便伤中了那两人膝盖,只听见那两人一声痛呼,便即跪地。
柳惜见走近了去,问那两人道:“谁派你们来的?”
那两人中生得高些的那人道:“你……你要杀便杀!”
柳惜见道:“有骨气!”说罢,提起掌来,一掌打在那人后背,那人登时喷出一口血来。他身旁另一个子稍矮的道:“哥哥,你怎么样?”
柳惜见道:“你们是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