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林天歌毅然决然地来到公司递交了辞呈。她将自己与其中三个客户达成的购房业绩赠与了冯玲玲。如果不是有人从中作梗,这些业绩着实不该属于她。如果所有的解释都是苍白无力的,那么她只能用行动来证明自己的无心之举。她悲观地认为,她背后的那个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所以她再继续留在这个公司工作,那么接下来类似于“抢单”的事件还会接连发生。虽然她对这份工作一直充满热忱和期待,但是她必须走了,为了不给同事们带来困扰,为了自己那点廉价的自尊,还有至少她能留住她和小柔的珍贵友情……
失业对于林天歌而言意味着失去经济来源,而她这个月待在售楼公司的工资要等到下个月月初才能打到银行卡上,所以她必须立刻找份工作来衔接下半个月的空白。
她找到一家餐馆应聘服务员,重新做起老本行。可刚做了两天,就遇到一位难缠的顾客,他百般调戏她,总是趁机揩油,她一忍再忍,最后在这名顾客无端地揪了一下她的屁股后,她忍无可忍,放下盘子就给了他一巴掌。她因此被餐馆老板以破坏生意为由直接扫地出门。
再次走在求职的路上,她被一名自称“星探”的人相中,一时鬼迷心窍,她抱着尝试的心理在他的诱骗下来到一间窄小的工作室进行试镜。在所谓的工作人员对她上下其手的时候她意识到这是个骗子公司,于是她假借上洗手间的空档,以百米冲刺的速度逃过一劫。
无奈,她只得来到街边路口站在熊熊似火的烈日下摆地摊卖衣服。怎奈,天气酷热难耐,街边路口的路人没等来几个,倒是等来了埋伏已久的城管。他们不知从何处募地蹿出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她用于生计的一摊新衣全数夺去。那是林天歌用了两千元钱刚刚进的新货。可那些城管像是吃了绝情丹一般,任凭她嘶声力竭地哀求和咆哮,他们全然置若罔闻,只凶神恶煞地坐进城管车一溜烟地扬长而去。
接二连三地谋生遇挫,林天歌的心底生起一丝绝望,因受学历的限制,她能接触到的工作几乎都是扎不住根的,之前好不容易应聘上售楼小姐这份算的上有升值空间的工作,最后却也在某人的搅和下草草收场。
她心情郁闷地独自走在大街上游荡,恰巧看到一家火锅店面前放置了一块招聘板,上面赫然写着:招聘兼职,穿着布偶熊发传单,一天150元。从下午三点至晚上十点,中间半小时用餐时间。工资当天现结。林天歌快速通读一遍后,想都没想便走进店内将这份兼职爽快拿下。
大热天穿着毛茸茸的布偶衣,头上戴一顶厚重的头套,对于体格纤瘦的林天歌而言无疑是自虐。可是但凡是份工作就会有人去做,她林天歌已失业多日,还赔了两千块,饥不择食的她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她再慢一秒,150元就要飞了。
工作是从下午三点开始,虽然避开了最严热的当午,但全身上下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林天歌依旧觉得自己像是在狭小的空间里蒸桑拿,那种闷热黏腻的感觉让人几近窒息。不仅如此,她还要强忍着酷热按照店家的要求摇摆身体扭动腰肢来吸引路人,手上的传单要全数递交到路人手中,如果有人拒收随意丢弃到地面上,林天歌还必须蹲下身体捡起来进行二次传递。
时间在一点一滴的煎熬中艰难前行,林天歌的身体逐渐接近极限。好在她凭借自己顽强的毅力坚持到了最后一刻钟。厚重的外套从身上脱掉,她整个人就如同刚从水池中捞出一般,浑身的汗水凝聚成水流从肌肤滑过浸透她的衣衫,湿漉漉的头发一根根黏贴在皮肤上,潮湿服帖。她无力地瘫坐在街边,将头深深地埋在膝间,只想让疲乏的身体尽快获得休息。
不知过了多久,她隐约听到有脚步声在她跟前驻留。她微微抬起头,只瞧了一眼对方的鞋尖,便又重新低下头闭上眼。
“你又何苦为难自己?”那人高高在上地挺立着,低沉的声音里透着责备,但听在林天歌耳中却像是无情的嘲讽。
沉默良久,林天歌方才缓缓抬起头,脸上却是一副桀骜的神情,她没有抬眼看他,目光看向了前方的花坛,幽幽开口道:“这难道不是你喜闻乐见的吗?现在见到我这副狼狈样子,你应该满意了吧?那么请你离开。”
“看来你在社会上磨砺的这几年,一点长进都没有。弱肉强食这个道理你一点都不懂。”随即,他掏出一张随身携带的黑色名片,伸出手臂向蜷蹲在地上的林天歌递去:“我愿意给你机会,到我公司来。”
“哼,你这是在怜悯我吗?”林天歌冷笑一声,微微抬眼,目光流转到那张黑色卡片上。时尚简约的烫金名片在路灯的照射下发出炫亮的光泽。林天歌伸手接过,将它捏在指尖,随意翻转了两下,随即像扔垃圾一样将它抛向远处。
她慢慢起身,勉力站起,欲转身离开。头顶传来的声音却不依不饶,还透着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我是在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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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纠缠不休的态度彻底激怒了林天歌,尤其是这段时期以来她遭受到的所有挫折和委屈全部在这一刻化为一腔愤怒,她将这一切都怪罪于眼前这个始作俑者。她拼尽自己最后一股气力,倏地踮起脚尖,手臂一伸,牢牢抓住聂一辰的衬衫领口。她高高昂起面孔,无所畏惧地迫近他,她恶狠狠地瞪着他,眼眸里似有火光迸出,她咬牙切齿,低声朝他恨恨地说道:“我再说一次,请你离我远一点。我不想再见到你,我不需要你帮助我,更不用你管我。我最后一次警告你,否则我给你好看。”
聂一辰微微一怔,她粗犷的举动确实惊到他。这辈子敢抓拽他领口威胁他的女人也就只有她了。他不怒反而微微翘起嘴角,漾开一抹几不可察的笑意。
跟在身后的方助理见势不对,忙上前道:“聂总?”
聂一辰抬臂挥手,方助理这才会意地退回到原地。
他直直地回视她锐利的眼眸,他和她就近在咫尺,他能看清她净白面孔上的晶莹汗珠,他能够感受到她因愤怒而喷簿的急促气息,他甚至能感受到她砰砰律动的心跳……
只是她还和从前一样憎恨他,她就那样愤恨地瞪视着他,且毫无退缩之意,他从她眼眸里读不到半分情意,唯有冷冰冰的敌意。望得久了,聂一辰的心像被一点点割裂开一样,他感受到了痛意,面容逐渐变得严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