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苏成意之外,第一次了解到这个情况的,显然还有一直沉默坐在另一边的韦佩兰。
楚倾眠小学毕业之后要求要上公立中学这件事,她倒是清楚,但并不知道她的真实目的是要跟苏成意当同学。
如果那时候就知道的话,她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楚倾眠从小就乖巧听话,鲜少做出违逆家人意愿的事情来,算起来的话,要换学校念这件事,恐怕还是破天荒头一回。
事情恐怕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变得难办的,韦佩兰想,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要是从根源就斩断他们两人认识的可能性,哪来后面这么多的麻烦事。
并且,也的确是她从小到大对于楚倾眠的关心都太少了。
在其他这些实际上的关系并没有如此亲近的家人的视角里,大都已经对于苏成意这个人早就有所耳闻,也早就意识到楚倾眠口中常常提起的“我同学”,对她来说一定意义非凡。
只有做母亲的、最应该了解这件事的自己,反而对此一无所知。
说到底,似乎也是自己的失职?
韦佩兰这样想着,脸色铁青。
不,归根溯源,也是楚倾眠自己的错。
明明从小到大都很清楚她身上的责任,也知道家人对她寄予了多少厚望,却仍然囿于感情枷锁,十年如一日的幼稚。
韦佩兰始终认为,她和楚远江到目前为止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楚倾眠的未来铺路。
发展至今,近海集团作为行业龙头,在本来的区域已经没有太多的发展空间了,纵使时代颠簸变迁,也难以撼动其庞大的根基。
而楚倾眠要做的不仅仅是“继承”家业,而是“扩张”。
所谓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这也是为什么楚远江会为她创办醒醒娱乐,并以此来作为她的事业起步,因为这是近海集团原本并未涉足到的区域。
比起小情小爱,楚倾眠的人生应该有更磅礴雄伟的目标才对。
这是韦佩兰一直以来的人生信条,对她来说,孩子并不是生来就是为了获得所谓的亲情所谓的爱的。
相反,孩子应该是父母人生的延续,本来就应该倾其一生去完成父母难以完成的事业和目标。
但是很显然,楚倾眠的志向不在此,她有自己的想法,还很多。
而这一切都拜眼前这个年轻人所赐。
韦佩兰的目光冷冷地从苏成意身上掠过,而后者正在进行棋艺之后的第二轮测试。
苏成意的预感果然没错。
楚大小姐在各位亲人面前吹的牛,最后得都要他来一一验证。
现在正在进行的是书法环节,韩管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将宣纸和毛笔都准备好了。
苏成意无奈地瞥了一眼楚倾眠,忍不住低声问道:
“你那时候是怎么知道我会写毛笔字的?”
“上书法课的时候,我负责要收大家的作业嘛,偶然看到你写的字,我还以为你是临摹的呢,后来发现还真不是,你是自己写的.顿时就觉得自己的字像狗爬了。”
说到这里,楚倾眠忍不住吐了吐舌头。
“偷看别人作业可不道德啊,小班长。”
苏成意慢悠悠地说道。
“哪里是偷看啦!明明就是这样一幅字收起来的,我难不成要蒙着眼睛收你的作业吗!”
楚倾眠指了指桌上铺开的宣纸,又蒙住自己的眼睛伸手扒拉了两下,差点碰到桌案上磨好的墨水。
苏成意笑了一声,伸手把她拉回安全范围。
书法这方面,他同样是跟外公学的,自觉没什么出彩之处,写的字顶多算是能看。
外公确是真真切切写得一手好字,可以拿去卖钱的那种程度。
苏成意小时候看《射雕英雄传》,就觉得外公如果生在武侠里,肯定就是黄药师那种级别的大人物,“武学文才、丰高琴棋、算数韬略、医卜星相、奇门五行”,样样精通,是地地道道的全才。
苏成意也就是因为从小和外公待在一起的时间多,这才耳濡目染学到了不少。
虽然他一直认为他所学的不过只是皮毛而已,但外公既然是在教自家外孙,自然是尽心尽力,毫无保留。
再加上苏成意天资不错,脑子着实聪明,所以往往一上来学的就不是入门级别的知识,其他人还在入门阶段,他就已经在进化阶段了。
综合这些原因,才导致苏成意对于自己的水平认知并不明确,很多时候他认为自己只是“略懂”,但其实在普通人之中早就是佼佼者了。
苏成意提笔蘸墨,凝神细看,宣纸,湖笔,松烟墨。
书法和下棋一样,是需要屏息静声的活动,因此周围围观的众人也都自觉跟着安静了下来,等着他落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