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筑新坟

“可见长子就是不一样,家里的饭一直都是我做的,我都不知道这里还藏了这么一罐子红薯。”

方大江听到这话也好奇起来,抬头问方大海:

“哥,这都什么时候藏的?爹怎么半点口风也不露?”

这话让方大海怎么回答?总不能说他刚藏的吧?

“这话你问我我问谁去?我也是才想起来,好像见过爹在这挖坑,这才想着试试,要不你去问爹?”

问爹?

两个字将三人都按住了。还怎么问?人都躺门板上了。

方大海其实说完就后悔了,这话和往孩子心上插刀有什么差别?实在不该的很。所以他忙又添补了一句。

“就这么个年月,爹肯定是想以防万一,又怕咱们说他想太多,平白的让咱们饿肚子,这才瞒着你们。”

是啊,或许就是这么个解释,可谁能想到呢,爹这以防万一,还真是防着了,只是他千藏万藏的存下的东西,自己却没能用上,反而成了他们的救命粮。

想到这些,不管是方大江还是何雨兰回头再去看那躺在堂屋门板上的人,眼泪又忍不住开始汹涌了。

“爹……爹……呜呜,都是我不好,要是我跑快点,你也不会因为怕我落下回来拉我,也不会被那些溃兵看见,被……或许早就跟咱们一起上山了,呜呜呜……”

方大江哭的越来越大声,哭的厨房里的香草也在睡梦中跟着哭出了声,哭的何雨兰也撑不住,跟着蹲下擦起了眼泪,这一院子的悲戚,让方大海除了叹气还是叹气。

“行了,别哭了,大晚上的,没得惊动了邻居们,赶紧的再眯上一会儿,爹还等着咱们送他最后一程呢。”

............

贫寒人家的最后一程其实很短,也很简陋。

清晨天色刚有些微亮,老根叔就带着两个人过来了。一张草席,裹住了方爹全身,也截断了他这一辈子所有的依恋。等着被人抬出家门,一家四个孩子三步一叩首,五步一哭嚎的送行,就是他在这人世间最后一段路程的配音。

后山山坡上一个大坑,一堆黄土,一块木头碑牌铸就的新坟,则是他在这片天地最后的栖身之所,也是他留给血脉亲人最后的念想。

从此,老方家再无他的存在;从此他也不用再勉励支撑一家的生计;对这个苦了一辈子的男人来说,这或许是他一辈子最轻松解脱的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