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那一双眼睛,依旧是温和而宽容的。
无药脚步顿住,所有话语都堵在了后头,他不觉哽咽,许久才颤抖着出声:“有疾……”
再往下,不敢说,也不知道如何说。
反而是公羊有疾更为从容,他甚至微微笑了下,声音一如既往温和:“无药,好久不见,你也老了许多。”
他的目光在无药脸上逡巡,似乎在寻找昔日熟悉的影子。
那个恣意妄为的桀骜青年,也同样没有逃过岁月的磋磨,眼中有了惧意,不似从前那般意气风发了。
本不该如此。
公羊有疾低叹一声,转着轮椅上前,开诚布公地说:“我们谈一谈。”
无药心中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公羊有疾的反应和他设想的任何一种都不同,却比气他恼他恨他更叫他惶恐。
他有些畏惧地退后一步,神色仓皇地看着公羊有疾,声调沙哑:“你想……谈什么?”
公羊有疾说:“谈一谈我们过去,以及现在的事。”
他温和地凝视着无药,坦诚将从前的心意剥露:“我曾经喜欢过你,我那时因为自己的身份,总是瞻前顾后。怕你回应,又怕你不回应,就索性不说了。”
“后来义父看出我的心思,他对我的身份并无芥蒂,只说让我们自己处理。只是他觉得你心性不定,担不起公羊家的重担,所以想让我做继承人。唯一的要求是,若我与你不成,下一任继承人需是你的孩子。”’
“我答应了。”
“我那时想着,我替你守着公羊家,若是恰好日后你发现自己也喜欢我,那我们就一起守着这份家业。若是你无意,那我就替你的孩子守住这一份家业,也算是报答了义父的恩情。”
公羊有疾温柔又近乎残忍地说:“无药,是我从未想过要你回应,所以你没有对不起我。”
恐惧以排山倒海之势压来,无药身影微晃,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我都不知道……这些你们从未对我说过。”
公羊有疾说:“所以这不是你的错。”
他自知人妖殊途,也曾犹豫过要不要将无药拉入这泥潭里来,最后还是选择了止步于此。
“至于后来的事……”
公羊有疾说:“……只是意外,你我都无法预见。曾经我也许恨过你不信我,但后来冷静下来就想明白了,无关信任与否,你只是想救我。”
所以他也不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