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昔日红颜凋零久

贺境心抬起头,再一次看向了桥上的人群,人群窃窃私语地议论着什么,还有一些人对着那姑娘指指点点的。

贺境心想起来之前这姑娘撞到自己的时候,对自己说了一声“对不起”,那声音粗哑难听,只听声音,根本想不到声音的主人如此年轻,如此美貌。

那边,温大夫还在救人,贺境心却已经抬脚往上走,宋钺见她走了,径直跟了上去。

蒋县丞和许县尉便也想跟上去,但宋钺却摆摆手,示意他们去看着温大夫救人。

贺境心走到桥上去,桥上站着的人群,轰然散去。

“你们跑什么!”宋钺皱眉,他们又不会吃人。

贺境心却没有在意,她目光落在桥上摆地摊的一个大婶身上,大婶正忙着把铺了一地的竹编箩筐篮子这些收起来。

贺境心蹲下身,按住了大婶正要收起来的一个篮子上,“时候还早,大婶儿这就要收摊了吗?”

那大婶冲着贺境心赔了一个笑脸,“是啊,今天生意不好,不摆了不摆了。”

“我瞧着这个竹编篮子整挺好。”贺境心看着那竹编篮子道,“这是大婶儿家的人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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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婶儿见这人好像也不像是来刁难自己的样子,便也收回了按在篮子上的手,重新坐了回去,“是啊,我当家的编的,不是我吹,我们那十里八村的,就我当家的编的最好。”

“这个多少钱?”贺境拿过篮子,又额外拿了个竹编的花篮,“家妹很喜欢种一些花花草草,我瞧着这个用来装花盆,一定很好看。”

“贵人若是喜欢,这两样五文钱尽够了。”大婶儿道。

“便宜点,四文钱如何,我们初来阳直县,之后肯定要置办很多东西,我还想要一个竹屏风呢,大婶儿便宜些,我后面还来照顾你生意的。”贺境心却直接还起了价。

“既如此,那便四文钱吧。”大婶听说他们是才来阳直,便顺口问道,“小娘子和郎君是打哪儿来的啊?”

“我们是从青州来的。”贺境心说着,掏出荷包从里面数出四个铜板,“刚刚我们在天香楼吃饭,看到那个人跳水了,跟来看热闹来了,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大婶儿脸上露出恍然之色,“你们第一天来,不认识她倒也说得过去,小娘子啊,什么热闹都看会害了你们的。”

“这话从何说起啊?”宋钺在贺境心身边蹲下,一脸好奇地问,“那女子有什么特别的?”

“嗨,你们是不知道啊。”大婶儿说着,压低声音,神神秘秘道,“那女子不干净的,是真的不干净,她染了脏病,听说离她近了都要被染上脏病,晦气得很,没看大家都避着她走吗?”

“竟是如此吗?”贺境心脸上露出愕然之色,“她什么来历啊。”

“还能是什么来历啊,她啊,原来可出名了,就两年前,她还是咱们雅韵楼的头牌花魁娘子呢。”大婶儿脸色十分复杂,带着点幸灾乐祸,又带着一点高高在上的怜悯,“哎,说得好听是花魁娘子,说的不好听,还不就是那朱唇万人尝,玉臂千人枕的玩意,也是个可怜人。”

宋钺愣住了,但又有一种意料之中的感觉,“那她叫什么?”

“她叫鸢娘。”大婶儿叹道,“以前可是经常出入大户人家的,她有一把好嗓子,那些大户人家请客办宴席的时候,喜欢请她去唱曲助兴,那会儿啊,她出入都是坐小轿的,当时据说好几家都想纳她当妾,依我说,她那时候就应该从了。”

“这怎么说的?”贺境心问。

“这花魁娘子,风光的时候是真风光,但一时新鲜过去了,也就过去了。”大婶儿道,“也就红火了一年吧,后来雅韵楼又出现了新的头牌花魁,她自然就过气了。”

“这过气的花魁啊,不值钱。”大婶儿似乎觉得非常可惜,叹着气还摇着头。

“那你可知,她如何会变成现在这样?”宋钺追问了一句,“就算有了新的花魁,她到底曾经红火过,怎么也不至于沦落到这个地步吧?”

大婶儿却摇了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我不住县里,我家在八里村,往常除了赶集,或者是卖篮子,轻易是不到县城来的。”

“原来如此。”贺境心点了点头,她拿起刚刚买下的一个篮子和一个花篮,“不耽搁婶儿你做生意了。”

大婶儿却摆摆手,她把篮子收了,并不打算继续摆下去,这桥底下可站着衙役和县城县尉,那鸢娘跳河了,说不准要拿他们问话的,不走说不定有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