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谭木心已经堵咱门好几天了,他要是再不走,咱可就讨不到进账,关门大吉了!他不就是要拜师么?人海市巨佬独子,咱也不吃亏啊。”
“怕什么,酒香不怕巷子深……”
谭木心走进藏在一座繁华都市一隅的古香小店,踏过门槛,扫过风铃,架子上那一群群偶人死人一般的眼神便粘在了自己身上,倘若换一个人,都要被吓破了胆。
然而他却不慌不忙地抬手摆弄了一手最近的人偶,看着它轻轻晃动着身子。
无为楼的人偶,其栩栩如生的程度敢说世界第二,没人敢说世界第一。
其样貌可能不是这么逼真,但传闻无为楼的老板指哪儿打哪儿,只要制成一个人偶,天下就会多一个人的灵魂被锁进去。
他看向躺在贵妃椅上,懒懒晃着椅子,手中雕刻着木偶的长发男人。
男人穿着不伦不类的花色衬衫,穿着短裤的长腿随意屈伸着,嘴里咬着一支燃着的烟,明明一副屌丝做派,却长着一张惊为天人的面容,叫人生不起厌恶来。
“今天可想清楚了?无为道长?”
男人嗓音散漫,眼也不抬地回道:“贫道只抓鬼,不算命。”说完吹了一口气,将木偶身上的木屑吹飞。
“在下前来不是为了算命,拜师之心恳切,还望道长成全。”
微生商闻言嗤笑一声,哪有人堵着门来拜师的?小店外全是凶神恶煞的光头保镖,这一天不同意,便一天上门来恐吓,他还能兢兢业业地准时开店,也算他有良心。
“医治不死病,佛度有缘人。谭施主,我看你久积业障,身边有重要之人命不久矣,不去好好同他渡过最后一段时光,反倒来纠缠我作甚?”
听他说完这话,谭木心陷入了很久的沉默之中。
微生商不急,也不爱去探究旁人的隐秘过往,只是用雕刻刀划出精细的划痕,叫一只崭新的偶人在自己手里逐渐成型。
“他……我爱人他不亲近外人,有老道言说他被鬼怪缠身,不将鬼怪铲除就没几天好日子过了。”
谭木心开始娓娓道来,微生商耳尖地发现谭总后来补充上的——“我爱人”,想来是郎有情妾有意,我本将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啊。
“老道告诉我,唯有无为道长能解其障,所以我便寻到这儿来。”
“哪个老道儿?……”
男人说话的语气总有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倦意,让人以为这他说完这句话就要驾鹤归西。但仔细一听却不乏中气,到头发现是此人懒到不愿让嗓子受累。
和他说话的人感觉受不到被尊重,说两句就要被气死。
谭木心:“鹤阳山上的平阳子……”
他没说完,又听男人回了一句:“哦……”
谭木心:“……”
“看来今日道长仍旧无心收徒,那我便先告辞。”
微生商听人终于走了,眼皮都没动一下。
但是无为楼的穿堂风从南到北,北面是毗邻奢风大厦的窗棂,南面就是高台树色阴阴见的九尺门钉朱户。
微生商感受不到穿堂风从自己身边过,便知道这位谭总还是没走。
他屈尊降贵地动了动嘴皮,金口微张:“慢走不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