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澄跳下来，将单子拿出来请她签字。

“你能收货吗？”徐澄问。

女人抬起头，目光扫过式样独特的神晖号，然后又低头专注自己手上的工作。

“你是前线信使？”她头也不抬，“补给品堆到标有‘c’的仓库里，关键部件和燃料电池放到标号‘2’的仓库去。”

“我需要货运机器人帮我，我一个人可搬不下来。”徐澄道。

“你看这个站点像是有多余的维修机器人吗？”女人没好气地说，“算了，我们一起想办法卸货吧。”

徐澄摸摸脑袋，随后和她忙碌了一个小时，将所有费尔班克斯维修站所需要的货品都从穿梭机上运了下来，累得徐澄头皮发麻。

为了支援战役，之前那50多个小时的白天结束了，仁慈的炎多离开了天空，留下的则是无边黑暗。

女人按了一下电钮，点起费尔班克斯维修站的灯光，维修站各处亮起暖白光泽。

其他地方也一定点亮了吧，安克拉治……

徐澄往远处看，安克拉治地峡经过大战后静悄悄的，新泰西洲老不是跑了就是躲了起来。

不同站点在夜空下微微发光，维持在既能照明，又能避免被敌军飞行器轰炸的状态，像一串铺在山丘上的光环。

“喝点茶休息一下吧。”女人迅速地热了一壶开水，将茶粉包和絮状咖啡因片撒进去，为了提神。

徐澄手捧茶杯，小口喝着，转头看向堆积如山的战损机器人，它们替人类士兵迈过火线，踩地雷、顶电磁干扰波、抗子弹、挡火焰，节约了无数人类的生命。

它们的品牌——天枢制物、隐龙科技、巨灵工业、龙骧制造、现代娱乐、叶子希盛、尼斯托、千叶市第二拖拉机厂、新塞伯利亚第二机械公社、红空市薇薇娜公司……混杂在一起，徐澄能分辨出不同公司的制造风尚以及涂装风格。

东半球的企业们曾经互相倾轧，但现在他们所制造的商品堆在一起，它们分不清彼此，分不太清彼此了。徐澄默想着。

而我们现在踩在新泰西洲的大地上，在新泰西洲人们发明了公司这个玩意，企业，雇佣，网路，集团，财阀……徐澄朦胧地想着。

她转头，费尔班克斯维修站的女人坐在桌边喝茶，在这么近的距离，徐澄忽看到她发际线下方刻着一串序列号，那是用激光在金属面皮上凋刻出来的。

徐澄现在才发现她是一个合成人，一个负责维修机器人的合成人。

她想问，对方是哪一家公司生产的，是尼斯托公司吗？还是天枢制物？新罗的公司？叶子的公司？但她看到那堆叠如山、难分彼此的公司机器残骸，徐澄又觉得没有问的必要了。

“呱呱。”徐澄喝完茶杯，返回她的穿梭机。

“路上小心。”女人冲徐澄挥了挥手，徐澄用力点头。

合成人与人类杂居在一起，难分彼此。徐澄过去想到这种事的时候会有些紧张，现在却感觉还可以接受。如果不细察，今天谁又能把合成人分得那么清楚呢？就像嘉龙坡一样，谁哪一天被替换了都不知道。

一切都很奇妙。徐澄发动神晖号，离开身后费尔班克斯维修站那片由受损机器人、无人机堆成的山丘，前往下一个站点。

她飞快地穿过坑坑洼洼的大地，前往巴克兰交叉路口，那是一个征战魔女的集结地，法洛莎魔女之神的徽记印在旗帜上，于夜空中随风飘扬。

新泰西洲军队撤退期间，由于黛勒妮也离开战斗，所以魔力的封锁消失了，征战魔女部队得以对灯塔核心的后卫部队着力打击，重创他们，满载而归，如今也在巴克兰交叉路口休整。

“呱呱。”徐澄将一箱箱食物、药剂、燃料和医疗物品送到这里，神晖号呼啸着落在停机坪上。

一个又一个英姿飒爽的征战魔女从营房中走出，愉快地接收货物，其中一个老练的魔女队长给徐澄签了货物单，徐澄感觉这一趟方便多了，魔女们又聪明又强壮，很容易就把货物悉数卸下。

“送来了魔女药剂和钢铁之翼的燃料电池？真好！我们正需要呢。”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

徐澄转过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对方将褐色头发剪短，穿着紧凑型魔女盔甲，容貌俏丽，笑容自信，胸口挂着勋章，将帅气的头盔抱在手中，那头盔有一对特制的鲜红目镜，明显是用来控制魔力释放的。

来拉·玛杜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