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嘉龙坡曾经热闹非凡的港口上徘回,如今这里只有少数无业人员和帮派分子游逛,在码头的废墟上生火保暖,炙烤不知从哪找到的老鼠跟鱼。
她把手枪揣在怀里,如果有坏人过来就给他一枪,然后在海滨走走。当初离开嘉龙坡的时候也是这样,跟黑色的大海为伴。
经过这两万多里的旅途,徐澄到底长大了多少?她想列一个清单,但是脑海里蒙蒙的,列不出来。
徐澄习惯性地转头让泡泡走近一点,但她身后只有空无一人的长堤,她揉了揉鼻子,走不动了。
海水无边无际地延伸,与黑夜融为一体,波浪轻轻拍打着码头。徐澄思念泡泡,思念过去祥和的生活。
她曾抱怨尼斯托公司为何有那么多仗要打,但和今时今刻相比,那简直算是史上最和平的一段岁月了。
跟徐澄所熟悉的繁华世界相比,这个被星空所侵蚀的世界既沉默又破碎,极为陌生。
没有了泡泡,徐澄只能自己努力拼凑过去的画面,回想过去曾充斥嘉龙坡的声音:广告宣传的声音,轮船靠近的喇叭声,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的喧闹声……现在一切都没了,留下的只有孤风呜咽,低声诉说曾在嘉龙坡涌动的人性与联系。
徐澄朝着大海张开双臂,海风吹过她的头发,带来澹澹的咸味,她闭上眼睛,想象自己不是在黑暗的海洋边,而是站在明亮的夏日下,洁白如象牙的沙滩上,充满生机的浅海有贝壳和水母,而非肉柳先知以及嗡鸣怪。
她几乎可以听到人们在沙地上玩耍的笑声和叫声,感到自己脚趾踩踏柔软沙滩时细细碎碎的砂砾刺痛感,感到嘴里涌动的牛奶的味道,无穷的能量和可能性。
码头上,游荡的匪徒和歹人们暗暗跟随了徐澄许久。他们足数12人,看着这个陌生的小女孩独自一人在夜晚的海岸上闲逛,他们决定抢劫她,玩她,然后把她残破的身体扔进大海。
一个男人叼着烟,右眼的植入物锁定徐澄的背影,其他几人也各自抬起手里的枪。
她面朝大海张开双臂,像个等死的小傻瓜。他们不再犹豫,扣动扳机。
砰!……5分钟后,徐澄蹲在堤坝上。幽灵般的记忆和声音都消失了,只有黑暗、衰败及12个人的尸体与她为伴,她没有搜尸的劲头,只觉得空荡荡的。
嘉龙坡核心城区的强光在她身后明晃晃地照着,她的阴影落在海面上。
自己也可以跟着海水一起漂流,被推回上京的海岸。徐澄朦胧地想着。
或者被捕食,一定会被捕食吧。禁区生物可不好好对付。徐澄感到有许多东西都从她身上被剥走了,她还能回去,能回上京,只要想想办法一定可以回去的,但回去又能做什么呢?
徐澄能斗得过法洛莎吗?法洛莎,魔女之神,小小的徐澄和她相比算什么?
熟悉的呼啸声引起了徐澄的注意力,将她从沉思中拉出来。从黑暗中,一艘小型穿梭机飞过幽暗大海,四角用于识别的红色导航灯明暗闪烁。
徐澄呆住了。穿梭机降落到徐澄身边,舱门开启,踏板随着液压系统的滋滋声从门底伸出,连接到码头上,仿佛在邀请徐澄进入。
织星娘站在神晖号的机舱里,向徐澄愉快地伸手:“我们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