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挣了下胳膊,说道:“敢请诸位将军为俺松绑,容俺拜见高将军。”
张怀吉大喜,亲手给他解去了捆缚,笑着解释说道:“把将军捆上,绝非是不敬将军,乃因将军身具万夫不当之勇,故只好先把将军绑缚。失礼之处,乞请将军勿怪啊!”
绳子解掉,张士贵果是伏拜在地,对着虎皮椅上的高延霸说道:“将军过奖,称俺力贯千钧,张道长过誉,说俺万夫不当,将军座前,俺岂有脸面承受这两个赞誉?将军才是力拔山兮,勇不可敌!俺沦落草莽,至今已然数年,所见豪杰、壮士多矣,无人能与将军较之!今为将军所擒,俺心服口服。将军不杀之恩,俺无以为报,只此一躯,些微膂力,愿供将军驱用。”
一番话听到,高延霸怒气尽消,喜笑颜开,抚着胡须,顾盼堂中诸人,说道:“这狗日的,不肯降郎君,拿大是拿大,设机关害俺,阴损是阴损,倒是个有见识,识得真好汉的!”
张怀吉翻译说道:“张将军,高将军请你起身。‘愿为高将军效力’云云,张将军,高将军说你说得不对,将军今既与我等已是自家人,咱们便共是为李公效命。李公此率我等渡河北来,系为尽取陕、虢之地,共是引了数万精卒,兵分四路,俺们这一路是专为先取卢氏。李公现不在此处。我等今日就上书李公。李公却知了将军於今愿从之后,必不胜之喜!”
高延霸回过神来,忙也说道:“对,对!”下到堂中,学着李善道亲近将士的模样,握了握张士贵的手,拍了拍他的胳臂,欢畅地笑道,“老张,你今日降了,我家郎君知后,定然高兴。你挡俺攻寨,挖坑害俺,挽弓射俺的事,俺亦大度的好汉,就与你一笔勾销,不再提说!”
“张将军,高将军是在问你,你在卢氏城中,想来当是应有暗桩的吧?”
张士贵反正听不大明白高延霸的话,索性就以张怀吉的话为准,便答道:“敢禀将军,有的。”
张怀吉问道:“你这暗桩,可能助我军拔克卢氏城?”
“敢禀道长、将军,俺本卢氏人,卢氏城内不仅有俺的暗桩,便是县吏、县兵军将里边,亦有俺的宗亲、故交,要非俺部曲不多,这卢氏县城,俺便早就取了!将军攻俺寨时,俺登高而望,见将军所部不下四五千众,以此之兵,且容俺先与城内的暗桩、宗亲、故交通个消息,再挑小寨中的卢氏本地寨卒,混入城中若干,不敢说助将军取卢氏城易如反掌,亦不难哉!”
张怀吉、高延霸、薛万均,还有也在堂中的高季辅等,闻言罢了,尽是大喜。
时已傍晚,众人不分原本的敌我,俱是鏖战了多半日,早各饿了。
高季辅心细,没劳张士贵的人做饭菜,令叫本部部曲做好了饭,端将堂内,众人吃喝一通。饱腹了后,夜色降至,掌起灯火,就连夜计议内应外合,攻取卢氏的具体办法。
……
由张士贵的寨子向北,越过峰峦层迭的崤山,约二百来里,黄河南岸,陕县地界。
常平仓在陕县县城的西南方向。
三天前,柴孝和统兵到了陕县后,先奔袭常平仓,一举将此仓打了下来。随后,他开仓放粮,招募贫民、山贼。才仅两三天的功夫下来,为粮而投到他帐下之众已达三四千之多。
常平仓离陕县县城很近。
仓既然已经奇袭打下,下边就是打县城了。
差不多高延霸、张士贵等商量打卢氏城的同时,柴孝和帐中,他也在与诸将议攻陕县城之事。
冷风扑打帐幕,细雨落在帐上,沙沙作响。
帐中烛火通亮,生着火盆,热气腾腾。
李密调拨给柴孝和督率,从柴孝和此遭攻陕、虢的常何、牛进达、吴黑闼、张善相这四将。
籍贯上讲,四人俱河南道人。常何是浚仪人,即后世之开封;张善相是襄城人,离开封不远。牛进达、吴黑闼是老乡,都是濮阳人,并两人皆以字行,他两人的大名分唤作牛秀、吴广。
又出身上讲,这四将,俱出身不高,而以牛进达、吴黑闼两人的出身略微高点。
牛进达的祖父仕北齐官至淮北太守,父仕隋官至清漳令;吴黑闼的祖父仕北齐官至洛阳县城,父仕隋官至濮阳郡主簿。常何祖上也是个小官僚家庭,其祖仕北齐官至殿中司马,然到其父时,已为里巷庶民。张善相和常何近似,从投李密前,他是本乡里长。
简言之,这四人均是不能与李密帐下大将如裴仁基、田茂广、张仁则、李士才等的或关陇贵族、或山东名族出身相比,而所以得李密之用,今且将他四人拨与柴孝和者,悉因他四人各有勇力,特别牛、吴、常三将,各善骑射,有贲育之勇,并在军事上,俱皆颇有才能之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