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十月十六,邺城郊外。
“被擒,速退。——嘉鑫元年五月”这是卯的第一张纸条。
黎慕江依然记得卯失踪时的那个夜晚,爷爷叫醒了熟睡的自己,说卯失踪了,房内有打斗痕迹,可他连信号都没来得及留下。
那一天是……嘉鑫元年三月底。也就是说,卯在被擒住后,就被马不停蹄的带到了邺城,终于在到达时,他才寻得空隙,留下了第一条暗号。
明明落入敌手,为什么不让友军支援,反倒让友军撤退呢?黎慕江皱起眉头。
千风情报表示,这个记号是在一个农户家的板凳上发现的。
二人很快找到了那一家,黎慕江却并不先看记号,而是问道:
“我听我朋友说,这条板凳是在你家置物间最深处找到的,上面的积灰,起码有两年……也就是说,你把他带回家后,就没怎么坐过。这板凳明明很结实,为什么你们不拿出来用呢?”
“唉,别提啦,”男主人摆摆手:
“这东西,怎么说呢,有点儿邪门。”
“邪门?”
“这板凳带回家那晚,我迷迷糊糊睡到半夜,却突然听见院里有声音,我当进贼了,壮着胆子,扛着锄头去看,却被吓坏了!姑娘,你知道黄大仙么?”
成年的黄鼠狼,形貌十分像人,且其出现的地方,常常发生诡异和灾祸,乡人愚昧,以为其有法力傍身,故称之为“黄大仙”。黎慕江问道:
“跟黄鼠狼有什么关系?”
“那天晚上,就在我家院子里,几十只黄大仙围成一个圈,像人一样站着,这就够吓人了吧?还不止呢!它们不但立着,手里居然还在作揖呢……”
“作揖?你没看错?”
“绝对没有!我当时腿就软了,顺着它们的目光看过去,他们围着的就是这条板凳,板凳才五尺长,却停了几十只乌鸦,密密麻麻站满了,乌鸦嘎嘎的叫,也不飞走,反而一边看着周围的黄皮子,一边摇头晃脑……我当时大叫一声,那些黄大仙和乌鸦马上一起转过头来盯着我,我摔倒了,然后就啥都不知道了。”
乌鸦常常与“死亡”和“不幸”联系在一起,突然多出这许多乌鸦,加上邪门的黄鼠狼,也难怪男主人会被吓晕过去了。
更别说,他们分明是动物,却无一处不像人。
“然后呢?”
“我生了一场大病,半个月之后才下得床。我老婆照顾我时,也天天做噩梦,没睡过一个好觉。我小孩那会儿刚满月不久,只要看见那条板凳,就一直哭……一家三口都受了不少罪。后来我好了,想把板凳丢了烧了,却舍不得糟蹋东西,只好丢到杂物间去了。直到昨天城里的老爷过来问我们有没有奇怪的事,我才想起拿出来……”
黎、史二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脸上看到了疑虑。
“带我们去看看。”
接过男主人递来的板凳,果然在椅子底部木纹最深的地方看见了卯的记号。
“是用指甲刻上去的。”史力低声道:
“痕迹深浅不一,而且有血迹。”
黎慕江眼神凝重:
“他那时已经没内力了。”
于是她问道:
“还记得捡到这东西时的情况么?”
“是从一辆废弃的马车上拆下来的,”男主人立刻道:
“那是肉铺的车。”
“肉铺?”
“车子被丢在河边,过了两三天才被我们捡到,血腥气可重,车厢夹缝里还有碎肉,都生蛆发臭了。”
黎、史二人转过头低声交谈,男主人不由得奇怪——城里人真奇怪,怎么都对个破板凳这么感兴趣?他也不敢多问,于是道:
“姑娘,你想要的话,就拿去吧。”
“五十文够么?”
“不了不了,城里的老爷已经给过赏钱啦,不收您的。”
他口中的“城里的老爷”,自然就是查案的千风中人了,黎慕江于是道谢告辞。
黎、史二人沉默走了好一阵,史力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