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自阿璀口中说出来如此随意,而朝中至今无人敢问。
晏琛却笑看她,没有回答。
“阿兄若想打压氏族,彻底破除氏族的势力影响,九品中正制便不可成为取士的主流制度。”对上晏琛若有所思的目光,阿璀继续道,“中正官何处来?地方;士人何处来?地方;氏族所据何处?还是地方。以中正求取士之公允,又何以保证中正官之公允?地方氏族会借此操纵地方,以挽氏族式微之势,渐而通过中正控制朝廷官吏的任免,再次壮大势力,如此循环往复,到最后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九品中正制便成为士族地主操纵政权的工具,到那时中央又该如何集权?”
阿璀又道:“况且……,便不考虑地方氏族之影响,各方争做中正,渐而全国各地人才渐渐集中于中央,地方无可治理之才,而致行政效率低下,文化、思想也渐落后……此后果是地方垮台,行政崩溃,到那时中央如何独存?”
她说完,便目光灼灼地看着晏琛,似乎在打量他的态度。
“你言辞之锐利,目光之独到,也可比崔盐梅了。”晏琛笑起来,他的语气中是毫不掩饰的赞许,只是却又问道,“听你这一番话,倒是坚定地站在科举取士一方了?”
阿璀点点头,忽想到什么,又摇摇头:“其实无论科举制还是九品中正制,这二者往往没有明确的对错与好坏之分,其中关键不过是局势二字。局势如何,制度如何,阿兄站在高处,博览大方,也有治国治世最明确的目标,总归看得更清楚些。”
科举制度以文化控制思想,更能够打破阶级桎梏,对于想要彻底拔除氏族割据地方局面的晏琛而言,哪里不明白其中益处?
只是为国取士迫在眉睫,而重开科举哪里是一朝一夕便能顺利完成的事情?便如阿璀所言,自己能看得清楚,但局势如何瞬息万变,权衡之间也非定数。
而阿璀能看到这些,在晏琛看来,是在意料之外,却也在意料之中,他笑着点点头,“此事非一时一刻能定,且不说这个……”
晏琛一句话还未尽,马车突然一顿一停,眼见着阿璀没坐稳往后倒去,他赶紧伸手捞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