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璀这一夜辗转难眠,她将崔寄的那些话想了一遍又一遍。时间久了,那些崔寄以言辞描述的话,竟然真的好似形成了清晰的画面,与她原有的记忆片段,一点点契合起来。
她突然觉得,她最初的抗拒与不接受,或许只是因为这个乍然揭露在自己面前的真相,出现得太过突然。就好像在自己一向平静的生活里投出了一枚不小的石子,那石子就那样打得自己措手不及。
然而当她终于确定这是件真真实实的事情,不是自己蒙上眼睛便可以当做不存在的,那逃避又能有什么用呢?
有那么一刻,她试图劝说自己去接受,毕竟,他说他们寻了自己那么多年。崔寄其人,纵然只见过区区数面,但他有君子之风,是连祖父也赞赏的人,想必也不会在这里撒谎。
但她的那个阿兄,又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崔寄即便一口一个“吾妹”地称呼晏璀,但自他的那些话语中,关璀也不难知道他说的晏璀的那位阿兄是谁。
那些梦境里的一起长大,一起读书玩乐,一起相互扶持的两个少年,除了崔寄,另一个便是那位大渊的皇帝陛下了吧?
自己也曾参与到他们人生的好几年,幸福圆满的幼年和颠沛流离的童年里几乎都有他们的影子。
那个上巳节塞给自己带着美好祝愿的香兰的少年,却又十分不合时宜地在欢声笑语中弹奏带有杀伐之气的《破阵曲》的少年;还有雪夜村屋里负雪而入,却给自己塞了糖饴的青年……
若记忆不曾作伪,那么那位阿兄,想必从前也是尤其疼爱他的幼妹吧?
只是祖父终究是要入朝的,他们那样是身份,若自己真的被认回去,关家与祖父又如何自处?
关璀在这样说辗转反侧中等来了天明,也等到了她刚回来的阿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