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璀到阆中后才发现自家阿娘并不在府里,她起初还当阿娘还住在别院一直没回来,还想着最近无甚大事,正好去别院陪阿娘住几天。
问了府里的人才知道,阿娘在祖父回来前回家住过一段日子,只是十来天前,似乎是收到哪里旧友的消息,出门去了。
关璀有些奇怪,自自己到关家这近十年的时间,阿娘除了偶尔出门采风,其余时间便都在家或者在别院待着,也从未说起过有什么旧友啊。
不过她还未来得及多想,便见府里的王翁来请自己,说是祖父要见自己。
“祖父有何事要见我?竟劳王翁亲自来接?”
王翁在关家待了一辈子,自年少时便跟在祖父身边,颇得祖父信重,自祖父避居蜀中后,关家一应琐事打理几乎全靠他了,故而关璀也对他向来执礼以待。
王翁倒也没隐瞒:“还是族里的事情,阿郎那日刚回来族里便又有几家上门来闹腾了,尽说些没根没由的话。阿郎原先还以礼相待,但那些人却蹬鼻子上脸,这几天几乎日日都来,他们也不想着族谱既分,他们关氏与咱们如今的阆中关家还有些什么关系?!也实属不要脸面了。”
只这几句话,关璀倒是明白了阿娘最近出门去想必也不是什么访友,大约也是祖父想让她避开族里那些人的口舌。
“祖父在哪里?”这会儿太阳已经下山,外面有些冷了,关璀起身去里屋换了件厚实点的外衣,一边问。
“正在前厅呢,隆州房这边几乎都来了。”王翁等她自里屋出来才道。
关璀了然,看来祖父今日是想与族中做个了结。
祖父自请除族另开族谱的事情是四年前发生的,当时关璀年纪不大,看事情也看得浅,况且关家从前的事情除了祖父觉得她应该知道的,会刻意讲给她,而其余的她知道的也不算多。除了一些固有的原因,当初只隐约猜到,使得祖父当机立断与关氏割裂的,大抵还有些特别的原因。
每个数代十数代甚至数十代传承下来的大家族,内部总不可避免有些昏暗肮脏的存在,纵然是外人看来一致团结的家族,难免会有些看不得别人好也过分贪婪的臭虫。
祖父当年眼见天下局势逐渐明朗,便已经猜到自己将来或许无法独善其身,毕竟为声名所累,总有无奈之处,将来总要到外面走一遭。只是那时他也无法推断自己的结局,总还对关氏留有情分,也不愿关氏将来或许为自己所累。另一方面,祖父也知道族中总有几房不合,常挑事端,且私德不修,若他出仕,怕是也总有一日被那些人连累。既然出山入仕,总要为百姓做些事情,若自己布局未成,变法初始,便因为这些人而被弹劾被迫身退,岂不是大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