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到来前,祁兮以为自己会是激动的,欢喜的,喜极而泣的。

然而真到了这一刻,她竟然变得惶恐而胆怯。

该说什么,又该做什么?

记忆里从未当面喊过,那么现在该叫她“母亲”,还是叫她“娘亲”?

“娘?”嗫嚅着低低唤。

姝贵妃没反应过来,有些愣神。

是声音太小了吗?

祁兮的脸唰地通红,瞬间又感到羞耻:她这辈子哪有这么胆怯过。

“娘,我是兮儿。”她说。

大概是终于迈出第一步,祁兮大着胆子张臂抱住面前的女人。

胸膛贴着胸膛,心脏的隔壁住着另一颗心脏。

像是十八年来头一回获得撒娇的权利,噙着泪,祁兮带着哭腔,道:“娘,我是兮儿。这么多年呢,我想你……”

想说的矜持的合礼数的话统统忘记,苦海无涯,此刻姝贵妃就是海上唯一的浮木。

祁兮抱住姝贵妃细碎地哭。她贴着女人脖颈,闻到女人脖颈里好闻的安心味道。

一只手轻轻拍上祁兮的背,耳边声音发颤。

“祁兮,吗?”

头一回听见母亲喊自己名字,祁兮重重点头,双手抱得更紧了。她说:“是我,是我。”

回应她的,却是世间最恶毒的词句。

“为什么你还活着,你怎么不去死?”

不待反应,一盏烛台从背部贯穿了祁兮胸膛。

一下,两下,三下。

霎时,血液飞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