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自从弘昼开口就开始不动声色的观察面前这个儿子,见其确实情真意切,句句发自肺腑。心中顿有后继有人的感动,叹道。
“你能有此疑问,有这般思量,皇阿玛便放心多了,也踏实多了。”
说罢,皇上抬手拉起弘昼的手,引他走到桌案前。
弘昼顺着皇上的视线望去,走近仔细瞧去,只见桌角所摆的折子,乍看之下皆相差无几,实则是依照着一些规则予以分别放置的。
此时,皇上开口说道:“这些,其实都属于治国之道,你去上书房的时日尚短,先生们还未教到这些,皇阿玛先给你讲讲。这治理国家就如同前些日子朕带你看御船如何航行一般。
大清仿若这御船,皇阿玛所处之位在旁人看来或许是风光无限,一言九鼎,可实际航行之时,你才会察觉,船行于水中,不单需要舵手确定方向;那些士绅、官员以及百姓们,就如同船员,亦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船要行得稳,就需要舵手协调好这些人的关系,或是予以利益诱导,或是恩威并施,合纵连横,以达成稳定前行的目的。如此,船才能行驶得既好又快。”
你提及的百姓生计,确为国家之根本。但改变现状、推行新政,往往会触动既得利益者的敏感神经,引发激烈反应,这并非仅是简单的对错问题。而更是利益重新分配的过程,正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有些时候上位者需要在一定程度上忽略这点,有些时候,还需要相互协调、加以干预,此非一蹴而就之事。你所说的事情阿玛也知晓,正在思索有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弘昼听着皇上头一次这么直言不讳地殷殷叮嘱教诲,字里行间的道理却也不像单纯教自己一个皇子的意味。仿佛明白了什么,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没忍住,脱口对皇上说。
“苟利社稷,虽千万人吾往矣。皇阿玛不用着急,也不用太忧心,皇阿玛不光有田文镜这种忠臣,儿臣也不怕,虽然儿臣如今还年轻,但儿臣不怕那些人,儿臣也敢跟他们去斗,儿臣只是希望皇阿玛能轻松些。”
皇上将一脸郑重的看着弘昼,沉默了好几个呼吸的时间都没有说话,突然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你皇爷爷殡天之时,曾对你阿玛讲过,他毕生的遗憾便是明明知晓该整顿吏治,推行新政,却未能腾出手来施行,将这副重担交予了你皇阿玛,朕不能再带着这个遗憾,把祖宗的江山社稷留给后人,若要得罪那些士绅,读书人,要留下骂名,都由阿玛一人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