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暮进入后仔细地把门关上锁好,放松的吐了口气并看向她的肩上。在那儿,座落在背包之间的,是幼小的梦魇之月。她在回程途中蜷成一团睡着了,幸好斯派克没有注意到这团小小的、几乎被暮暮的鬃毛及背包所掩盖住的黑色生物。
* * *
在这当下,暮暮就让幼驹睡着,并且转开澡盆的水龙头。在澡盆中的水位上升的同时,独角兽打开医疗箱,取出各种急救用品。虽说幼驹所受的伤大多相当轻微,仍然有一些伤口是暮暮认为需要包扎的。
暮暮等到澡盆几乎盛满了水后将水龙头转紧,温度恰到好处的热水散发出蒸气驱散了浴室的冰冷。这时,暮暮转头,用鼻子以最轻柔的方式触了触幼驹梦魇之月。虽然多花了点功夫,但黑色幼驹终于开始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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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驹环视房间,确认身在何处后将视线转向暮暮,看到她脸上带着微笑。
“不用担心,你在这里很安全。这里是我的家,而你在这儿不需要担心风雨或其他事。”暮暮向她保证,“不过,在那样的风雨中跑来跑去后,我需要好好清洁一下。你不会介意我暂时离开一下去洗个很快的澡吧?”
幼驹摇了下头,非常小心地跳下暮暮的背,利用翅膀缓解下降之势。当她落到地面后,立刻又躺在柔软的浴室门毯上,将自己卷成一团黑色小球。
暮暮发觉这种行为实在不寻常,但她猜不过是幼驹太累了而已。独角兽现在得以把溅满泥巴的背包取下并爬进澡盆中,热水让她用刷子清理身子的时候感觉好极了。
她打算快快洗完澡,所以比起享受热水她更专注在清理上。把泥巴除掉并把枝叶从鬃毛中弄出来后,暮暮爬出澡盆,卷上浴巾并将水放掉。等脏水流光后,她再次加入热水,但这次只在四分之一满就停下。
现在较浅的水位正适合幼驹。暮暮让迷你版梦魇之月浮起,幼驹并没有反抗,但在热水碰到她的擦伤处时仍忍不住呻吟了几声。接着暮暮以刷子清掉那些成功溅上幼驹的泥巴,尽管幼驹全程都待在她背上。
将幼驹清理完毕后,暮暮将她抬出澡盆,用毛巾卷好,并且从最严重的割伤开始包扎。在这过程中,幼驹尽管看起来非常疲惫,仍表现出令暮暮惊讶的合作程度。
难道梦魇之月真的会让别的小马帮她清理包扎,同时一声不吭吗?没错,像她那种高贵身分的天角兽可能会等着让仆从服侍,但那可不是暮暮正在干的事。她以对待幼驹的方式对待她,而真正的梦魇之月绝不可能接受任何把她当幼驹的行为,不论事实上她有多小或多年轻。
又一次,这只幼驹是不是梦魇之月的问题在暮暮脑中浮现。她变得越来越不确定。若是这只小马有着飘逸、群星点缀的魔法鬃毛及尾巴,那她与梦魇之月就看起来一模一样。
除了年龄与毛发,这只幼驹的行为也与梦魇之月完全不符,至少在暮暮看来如此。她根本就没有用高高在上的口气向暮暮发话,也没有威胁她。她甚至还没说过半句话,而这沉默只是令谜团更加疑惑。
而这一点又带出了另一个问题:如果她不是梦魇之月,那又会是谁?
暮暮没能在这一大串问题上集中太多精神,在她包扎完幼驹身上最后一个伤口时,敲门声传了过来。
“嘿暮暮,我准备好你的晚餐了。”
“谢谢你,斯派克。”暮暮转头看着门确认小龙宝宝没有进来,“但是……你知道的,在大风大雨的森林里走了这么半天,我实在饿坏了。你能帮我再准备一份三明治和汤吗?”
“没问题。”小龙宝宝在门的另一边骄傲的回应,“我做了一大碗的芹菜汤,而且我们还有很多三明治的材料,再多做五份这样的晚餐都够用。”
“那太好了,斯派克,但我只需要再一份就行。”
“没问题,暮暮。”斯派克回答后离开。暮暮在听到小助手的脚步声抵达楼下后才把门打开。她检查了一下卧房,确定斯派克真的离开之后才走出来。幼驹紧紧跟着她,挨着暮暮的身体穿过房间到达卧室。
斯派克刚带上来的那份餐点就摆放在她的侧桌上。餐点看起来相当美味,而且独角兽饿坏了,但在大快朵颐前,她将幼驹放到床上,并把餐点移到幼驹面前。
“来吧,你尽管吃。我得下楼跟斯派克说点事。”暮暮安慰地微笑着。幼驹则又一次只点了一下头做为响应。她倾身向前,咬了一口三明治……这一口之后马上又是一口,又一口,再一口,幼驹狼吞虎咽地吃着眼前的食物。
这是暮暮从这只酷似梦魇之月的幼驹身上看到的第一个带着活力的动作,她感到十分宽慰。然而,目前独角兽必须留下她单独面对自己的晚餐。她必须下楼告诉斯派克事实,以免他自己发现幼驹,并且采用最糟糕的办法:寄信通知赛蕾丝蒂娅。
* * *
说服斯派克不要把幼驹的事情寄信通知赛蕾丝蒂娅足足花了两三个小时。他就像暮暮一开始那样,认为幼驹就是梦魇之月的转生,而通知赛蕾丝蒂娅则是当务之急。他甚至已经写好了信准备寄出,直到被暮暮一把抢过扔进垃圾桶里。
暮暮的论点非常薄弱。她真正能说得出来的,只有幼驹的行为一点也不像梦魇之月而已。在她理智的那一部分,暮暮知道斯派克很可能是对的。他们必须立刻通知赛蕾丝蒂娅公主,但是,独角兽又一次控制不住自己丰富的想象力了。赛蕾丝蒂娅曾将梦魇之月放逐到月亮长达千年之久,暮暮担心她会对这只幼驹做出同样的事,无论从哪方面想,这样处置一只幼驹都太过分了。
最后,暮暮只能勉强迫使斯派克保持沉默,代价是要替他向瑞瑞买一颗大大的蓝宝石。这不是她原本打算说服斯派克的方法,但斯派克发了萍琪毒誓说如果她明天早上能给他蓝宝石,他就不会透露有关幼驹的事,直到她自己想要报告赛蕾丝蒂娅公主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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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沟通的同时解决掉晚餐的暮暮回到卧室,心中有点担心自己会看到什么景象。过去了两个小时之后,幼驹说不定已经蜕变成成年梦魇之月,并且开始袭击了。但在房门打开后,暮暮只见到幼驹依然坐在床上,三明治及汤全下了肚。
稍微让自己冷静了一下后,暮暮走近幼驹。再一次的,她发现自己无法决定接下来该做什么。梦魇之月有能力,而且也曾经试图将艾奎斯陲亚打入永恒之夜中,但这幼驹看起来却一点的不危险。她早就应该就这件事咨询公主,但她就是无法确定。这是场僵持不下的战争,一边是恐惧幼驹可能会做出什么事,另一边则是害怕赛蕾丝蒂娅知道后可能采取什么行动。说到去报告公主,她没有足够的证据,但她也不能放松警惕。假如她这么做了,有可能幼驹就会露出她的本性,变回梦魇之月,并且开始攻击。
安全总比遗憾好,暮暮选择了保持警戒心。她小心翼翼,准备好在危险发生时立刻冲出房间。但是,现在她必须更加深入了解这只幼驹。她需要知道幼驹是否有身为梦魇之月的记忆,或是其它的记忆,任何能帮助澄清身分的记忆。
“你觉得好点儿了吗?”
幼驹只是点了点头,根本没有抬头去看独角兽。
“很好。”暮暮在床边坐下。“所以……呃……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你还记得我在哪里找到你吗?”
幼驹摇头,给出接下来一长串问题的第一个响应。暮暮问着她记得什么,知道什么,及其他相似的问题。寥寥可数的点头不时出现,但大多数问题都得到摇头做为响应,在这同时幼驹眼睛里渐渐变得泪盈盈的。最后一个问题,暮暮问到幼驹是否记得自己的名字,黑色的小小马便倒下开始哭泣。那不是嚎啕或大声啜泣,而是种无声的哭泣,幼驹抽泣着,任凭眼泪流下脸颊。
暮暮开始理解为何幼驹表现得如此安静及顺从:她被吓坏了,而且相当迷惑。看来她残留的记忆只有过去的几个小时。她完全不记得自己的事,却仍然拥有一些基本知识,像是听得懂小马语。
暮暮几乎无法想象只拥有这么少的记忆的感觉。但是这确实支持了暮暮的理论——这只幼驹是由教徒们的秘咒所生。这说明了为何她只有几个小时的记忆,毕竟秘咒是在昨晚才施展的。
又一次,幼驹是否就是梦魇之月的疑问开始不安地躁动起来。那秘咒的目的是要重生梦魇之月,而在赛蕾丝蒂娅公主及皇家护卫打断它之前,那法术已经开始运行了,而不完全施展的法术是几乎无法预测后果的。
暮暮选择以后再去考虑这个问题,关键是因为幼驹仍在哭泣。这幅景像触动了她的心弦,让她陷入两难的矛盾当中。暮暮很想保持警戒以避免幼驹的潜在威胁,但同时,她也无法忽视她的良心,漠视这个恐惧之中的孩子。
最后,虽然还是有点焦虑,暮暮仍然爬到床上并躺在幼驹身旁,尽可能安抚仍在哭泣的她,让她把过去几个小时里在心中累积的焦虑与恐惧慢慢倾斜出来。
* * *
一个半小时之后,幼驹总算是恢复了平静,她的眼泪已经流干了。但流泪看起来对幼驹有着正面的效果,至少她不像之前那么害怕了。她躺在暮暮身旁,头靠在独角兽的肩上,试着把眼泪擦干。
“感觉好点儿了吗?”
“是……是的。”幼驹颤抖着说出暮暮今晚听到的第一句话。她的声音有如音乐般的质感,同时也像音乐一样脆弱。她的声音让暮暮想起之前观赏过的表演,一位陆马用装着水的高脚杯演奏音乐,也就是玻璃竖琴。虽然这项壮举是藉由特制马蹄铁的帮助所达成,但仍然不减其光彩。如同玻璃竖琴的声音……绝对不是那邪恶、堕落到创造永恒之夜的公主所拥有的声音。
“太好了。“暮暮回答,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在她脑中空荡荡的时候,暮暮瞥到了时钟,才发现现在已经有多晚了。“所以……呃……这一天真是够长的了。我们就好好睡觉吧,怎么样?”
“我……可以睡这里吗?”幼驹看向暮暮,这让暮暮短暂地再度心生警惕。让这只幼驹跟她睡在一起很可能是自找麻烦,假如她真的是梦魇之月,并且打算开个恶毒的玩笑,那她半夜攻击暮暮时会轻而易举。但同时,暮暮又无法狠心拒绝。就好像她在面对幼驹恳求的眼神时,嘴巴突然忘了“不”字该怎么说似的。
独角兽的角亮了起来,将几张毯子和枕头放到旁边。过了一会儿,暮暮就舒舒服服地躺进了被窝里,而幼驹裹着她自己的被子及枕头躺在她旁边。
没一会儿,暮暮与幼驹就开始一连串哈欠了,这一天实在是让她们筋疲力尽。虽然时间相对来说还算早,才刚刚接近九点而已……但暮暮除了好好睡一觉之外已经再也不想别的事了。又是一个哈欠,独角兽的眼皮开始合拢。
“独角兽小姐?”
踏入梦乡边缘的暮暮被拖了回来。她抬起头,迎上了幼驹的眼睛。“抱歉,我似乎还没做过自我介绍。我的名字是暮光闪闪。“
“好的……暮光闪闪小姐,我能问你些事情吗?”
“什么事呢?”
“你希望我明早就离开吗?”幼驹说完后钻进暮暮体侧,有点害怕听到答案。
“你怎么会认为我希望你离开呢?”
幼驹咬着下唇,短暂停顿了一下才回答:“你……第一次看到我的时候很生气。我只是……觉得你不想我待在你旁边。”
“那不是你的错,我那时候一下子把你错看成另一只小马了。”暮暮安慰她,“但是……不,你明早不用离开。”
幼驹笑了,这是整晚所出现唯一一个真心的微笑。这个担忧被解除后,幼驹很快打着哈欠闭上了眼睛,几分钟后便安然入梦。很快,暮暮也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