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刘升似乎对外界的刺激没有反应,双眼流泪自顾自的诉说着。
“我太天真了。”
“而这时天降大雨,众人喜极而泣,却不知这也是一场灾难,也是压垮我家的最后一根稻草,这雨一下就是一月天,先前干枯的河道再次蓄满水。
一场谁也想不到的灾难来了,由于先前大旱,黄河上游掘堤取水,这场大雨直接冲垮了河堤,洪水蔓延了我们整个县城。
可洪水还未退去,官府便前来抓人,说是之前私挖河堤,致使黄河溃堤之罪,我大哥被抓了去。
这哪里是私挖河堤?分明是报复我大哥先前递的状纸。
官差要40贯钱,才肯放人,我娘亲找遍了所有的亲朋好友,也只和我嫂子娘家凑了二十贯,因为少了二十贯,我大哥便被打了二十仗。
接回家时,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三天不到,我大哥死了。
那时我便成了家中唯一的男丁,我甚至不知道该做什么,该去为我爹,我大哥讨个公道?可他们为了所谓的公道已经死了,这天底下还有公道吗?
我跪在了地主家门口,祈求给我块地,埋了我兄长,我跪了两天,他们给了我一块刚好够我大哥容身的地,不允许我立碑,我同意了,草草掩埋了我大哥。
而那时村里已经开始饿死人了,而朝廷的赈灾粮,却迟迟不到,无奈里长和几个族老决定带着我们逃荒,找个活路。
村老们决定去开封,因为那是京城,天下首善之地,定不会差了我们村这几百人一口吃食。
我在心中暗喜,等到了开封,我一定要去告御状,还我爹和我大哥一个公道。
可我们还没走到沛县,就遇到一群被土匪打得落花流水的官军,为首的官兵指着我们说是土匪。
不由分说,就开始杀人,里长让我们逃,可手无寸铁的百姓怎么能逃得过官军的围杀,我仍记得那漫天箭矢如同雨点一般,叫人没得躲,我吓傻了,动都不敢动,是我娘亲挡在我身前,替我死在了那漫天箭雨下。”
说到此刘升忽然抱住头痛苦道:“我永远忘不了,我娘面色狰狞,满是痛苦,口吐鲜血的模样,她用最后的力气叫我逃,我抱着幼妹头也不回的往前跑,不知跑多久,我的身边只剩下吴泽,和怀中的幼妹。
那一场屠杀中,只活下我们三人,吴泽,我,还有我幼妹。
我们面临着官府的通缉,思来想去,我们决定还是上京告御状,我们不敢走大路,便挑那林间小道, 我抱着我幼妹从山崖间摔了下去,我妹妹死了,但我还活着。
我断了条腿,吴泽找了两天才找到我,他背着我去求医,但我们没有钱,所有的医馆都不愿救治我,我们两个像是被这世间抛弃的存在,任何人看到我们都是嫌弃,随后便是驱逐,很快我们带的干粮吃完了,我们彻底沦为乞儿,吴泽嘴笨甚至连两句吉祥话都不会说,他只能四处乞讨来养活我。”
此时鲁岩和王廖赶了过来,他们也没见过这样的刘升,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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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王廖拿主意道:“不要动,不要吵,迅速封锁全城。
我观大王像是陷入一种痛苦的回忆当中,走不出来,让大王慢慢诉说总会有开心的事。”
而刘升浑然不知外界因他而陷入短暂的混乱,继续他的诉说。
“但我们最终还是被官府发现,吴泽背着我跑进了山林,在山中我们遇到了真正的山匪,我们以为死定了,但他们只是询问了我们来自何处,便接纳了我们,还给我医治了断腿。
那里很好,那里的人对我们也很好,和我们曾经家很像,他们哪里是什么山匪,不过和我们一样,无家可归的可怜人聚在一起相互抱团罢了。
我和吴泽安定了下来,熄了去京城告御状的心,我们想着,如此活下去也挺好。
可惜天不如人愿,真正的山匪官府不敢去,便拿了我们开刀,我和吴泽便被充了军。
充军后,我和吴泽以为就此吃的是皇粮,也算是个安身。
可哪想厢军也是论资排辈,身强力壮者欺凌弱小随处可见,而我却因为腿伤未愈,也成了那被欺凌者,什么都要靠抢,最难的时候,我和吴泽靠舔食别人吃过的碗过活。
而吴泽时常因为护着我被打的鼻青脸肿,即使如此,他也未曾放弃过我,他靠着帮人干活,时不时的换个馒头,自己舍不得吃却给了我,却哄骗我说他吃的饱饱的,还吃了肉呢!可惜他嘴馋都给吃了,下次一定给我带。
可他那不争气的肚子咕咕声瞬间戳破了他那拙劣的谎言。
就这样我在厢军中养伤,直到那一天,那个男人的到来,蔡攸的到来彻底改变了我和吴泽的生活,给我们带来了希望,那时我们不知道厢军和禁军的区别,只知道加入禁军后饭管够,我们不用抢了,也不用捡别人的剩饭吃,还给我们每人两贯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