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双膝传来隐隐的刺痛,寒意从膝盖处传来,沈栗咬紧了牙关,想着不管如何,她得去世子面前问个明白,若他还要她,她便从一而终的留在侯府,若他不要她了,他得要让她早些做好心理准备……虽说她的命已经够糟糕了,可她还是想保留自己最后一丝尊严。
冬宁见她难受得厉害,忙拿来滚热的帕子替她舒缓膝盖上的冰冷。
说这会儿话的功夫,春祺端着驱寒的汤药打起帘子进来,“少夫人先喝药罢。”
沈栗接过药碗,微微抿着唇瓣喝了一口,却见春祺神色迟疑,好似有什么话要说,“春祺姐姐,怎么了?”
春祺嘴角轻扯,表情有些不太自然,“没什么,姑娘快喝,别让这药凉了。”
沈栗不疑有他,仰头喝完,身子果然暖和了许多。
身子一暖,精神也大好了。
想起之前在清风小筑前的匆匆一面,她也觉得是自己的错。
到底是侯府,纵然她自己不觉得,但侯府要面子,她私下与陆姐姐交好也就罢了,如此得罪了公主,只怕会给世子惹上麻烦,也难怪世子会生气。
可夫妻吵架,哪有隔夜仇。
今儿谢言慎回府,她怎么也要打起精神去看看,再好好解释解释。
冬宁将厚厚的狐裘取来,又服侍着沈栗起身穿衣,责备道,“姑娘不能明儿去么,这会儿都半夜了,只怕世子也睡下了。”
沈栗拢着脖颈上的兔儿毛,冻得红彤彤的小脸儿在烛火下跟玉雕似的,漂亮得惊人。
“他若睡下了,我自回来便是。”
冬宁道,“害,奴婢不知该怎么说,姑娘在世子面前太卑微了些,奴婢没见哪家夫妻是姑娘与世子这样的。”
沈栗微顿,“我们怎么样?”
冬宁一针见血道,“不像夫妻,像主仆。”
沈栗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冬宁说得没错。
不管谢言慎对她如何,在她心里,她始终没办法真正将他当做与自己平等的人。
他是她的天,是她的地,是她将来唯一的依靠。
她不敢对他说半句重话,也不敢同他如寻常夫妻一般争吵。
她只会一味忍让,听从。
可那又怎么样,这就是她的命。
若他喜欢上了别的女子,不要她了,也是她的命。
老天爷对她从未怜悯过,这么多年,总会给她一点儿好处罢,她想替自己争取一回。
沈栗眯着眼笑了笑,故作轻松道,“我去了。”
冬宁将她送到鹿鸣轩正屋门口,然后在小路上心急如焚地候着。
正屋里亮着灯,屋子里投射出两道人影。
沈栗如往常一般走到廊下,看着屋中交缠在一起的身影,莫名有些走不动路了。
“少夫人——”
还是不辞从外头进来,见她一个人呆站在门口,才叫了她一声。
“这大半夜的,您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沈栗张了张唇,干笑道,“我……我来看看世子,只怕来得不是时候。”
不辞道,“世子还未睡下,正与薛姑娘在一处说话呢,要不要属下帮少夫人通禀一声?”
沈栗略有几分失神,原来不是假的,当真有位薛姑娘。
门内人似乎也听到了门外的对话,有人从内打开了房门。
沈栗侧过头,乍然对上一双明媚漆黑的大眼睛。
那姑娘身穿妃色锦衣,颜色鲜艳的短袄包裹着她修长玲珑的身段儿,许是屋子里温暖,她连个披风也没有穿,就这么俏灵灵的站在门口对她灿然一笑。
沈栗被那姑娘脸上灿烂的笑容迷花了眼。
她长得好似三月山间的山桃花,云鬓雾鬟,青玉发簪,衬得她白皙的面庞,灵气动人。
“是谢公子的夫人沈姐姐罢,外面冷,快些进来坐坐。”
声音也极好听,令人如沐春风,难怪会令世子动心带回来。
沈栗听见屋内男人一阵咳嗽的声音,尴尬的立在门外,一时间不知该不该进去。
分明她才是男人明媒正娶的妻子,如今站在薛姑娘面前,却好似个小丑一般。
薛姑娘见她不动,性子热络,拉住她冰凉的小手,“姐姐快进来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