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里这些干部子弟,就没几个勤快的。
上回他们义务劳动去挖水渠,这帮男干部,都是二三十岁的青壮年,居然挖不过她们这些车间女工。
完了,他们又一个个找理由先溜号呢。
方萍嗤笑:“这些人啊,吹牛一个比一个能耐,干活跑得比兔子还快。”
田宁叹气:“可人家工资有我们两倍高啊,以后三倍四倍还在后面呢。”
唉,不说伤心事了。
四个姑娘喝完了米汤,回车间准备干活。
车间主任孔素梅看到她们,招招手:“手上的活先停下,你们都过来学着点儿,看看怎么装设备。以后招工考试定级别,好歹别干了几年,什么都不会。”
这时代工人总体还是要靠技术吃饭的。
光下死力气干活,手上没技术的,哪怕学徒工结束转正,那也只能在一级工的位置上原地踏步,一直拿32块钱的工资。
相反的,倘若你学到了技术,甚至能超过当初的师傅,先升级别,拿人家两倍多的工资。
现在主任这么说,叶菁菁她们虽然不对招工考试报什么希望,但总不好拂了领导的好意,索性跟着过去搭把手顺带看稀奇。
设备旁边已经围了不少临时工,人人都踮起脚尖,好奇地张望。
照理说,车间上设备没啥稀奇,大家不应该如此少见多怪。
只这台新设备不是国产,而是从欧洲进口的,洋玩意儿,工人们可不得看稀奇嘛。
论起来,他们纺织三厂的六车间能得到洋设备,也是运气好。
原本上级是分配给总厂的,但总厂一时半会儿用不上,大领导手一挥,发到了他们车间。
但随之问题也来了,到总厂装设备时,是洋人的技术人员亲自过去安装的。
现在领导又把它挪到三厂来,设备只能他们纺织厂的工人自己来安装了。
为此,总厂还派了技术员过来当指导,省得三厂的工人不晓得怎么对付洋玩意儿。
然而哪怕总厂安排妥当,设备的安装还是磕磕碰碰。
细纱车间男工少,只负责摆管和修机,装机器自然是他们的活。
大家盯着看了一个多小时,机器好不容易装起来,却运转不了。
工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疑惑地问总厂来的技术员:“丰同志,是不是装错了啊?”
被他称为丰同志的女技术员,跟叶菁菁她们差不多年纪,但后者绝对不会把她当成同类。
为啥呢?因为人家自带气场。
该如何形容这种气场?看过某国的公主吗?国家领导人的闺女。
人家小小年纪,随父亲外出视察的那架势。
丰同志一眼瞧过去,就挺有那个调调的。
她不爱笑,嘴巴抿得紧紧。
现在工人问到她面前了,她才不耐烦地开口。
一张嘴巴,叶菁菁大概猜到了,人家为什么会惜字如金,因为丰同志满口龅牙。
虽说美人三分龅,但她龅的程度显然已经超过了五分,属于得去口腔科做正畸的水平。
丰同志显然十分不悦被人盯着嘴巴看,她狠狠瞪了叶菁菁一眼,扭头眉毛一挑,没好气道:“怎么会错了呢,机器就是这么装的,肯定是你们没装到位。”
三厂的职工立刻不高兴了:“哎,丰同志,你不能这样讲啊,我们是严格按照你讲的来操作的啊。”
丰同志不甘示弱:“你们要装到位的话,机器怎么可能不动呢?”
工人吼回头:“到位了,还要怎么到位啊?”
叶菁菁被吓了一跳,赶紧往后面躲,生怕沦为被殃及的池鱼。
孔素梅在旁边皱眉头:“说明书呢?这么大的设备,总有个安装说明书吧。”